卻說一晃正月疇昔,仲春初九便是春闈,四月殿試,以後傳來動靜,宋柯點了二甲傳臚,賜“進士出身”,入翰林院當了七品的編修。香蘭聞說也合掌唸佛不止。
宋柯一怔,驚奇道:“你如何曉得這些?”
薛氏並不覺得事情嚴峻,卻見香蘭一臉嚴厲,也隻得應下了。
陳萬全擰著眉指著香蘭頓腳道:“胡塗,胡塗!小孩子家家你懂個屁!你當了林大爺的妾,不比當小門小戶的正頭娘子風景百倍。雖是小老婆,可意義差遠了去了!皇上的小老婆要叫一聲‘嬪妃娘娘’,大官的小老婆便要尊稱‘姨奶奶’,隻要那空有幾個錢娶小老婆的纔是不值錢的賤妾。幸虧你還識幾個字,如何鬨不清這個理?”
閒言少敘。
薛氏又歎口氣,不知怎的,忽想起那句“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戲文來,看著香蘭明眸香腮,彷彿煙霞秋果,摸了摸她烏亮的發,低聲道:“我的兒,你色色出挑,又會這一手好丹青,我見過的蜜斯都冇一個比得上的,隻可惜你托生錯了人家……我怕你心氣兒如許高,到頭來卻完工了空。”
宋柯悶悶笑了兩聲,道:“你爹這會子在櫃上,你母親方纔找街坊串門子去了,我瞧得逼真,這纔來拍門。”
香蘭道:“翰林院是個最好的處所,多少內閣大臣都是從那邊出來的呢,固然貧寒些,卻有‘儲相’之稱,反倒外放落了下乘了。”
宋阿姨口中絮絮道:“唉,真是不巧,早知你中意這丫頭,我便早給你送來了,或是你早來個一時半刻,也是趕得上的。”頓了頓,奇特道,“你是如何曉得這丫頭的?”
這一日傍晚,香蘭將天井清算了,把買來的幾盆花擺在屋簷底下,見那茉莉開得芬芳芳香,便籌算掐下幾朵放進香囊裡頭。
宋柯道:“今兒個上午返來的,到家發覺你不在,問了才知我娘放你出去了。因太累在家睡了一覺,一醒便過來找你……我還給你帶了好些都城的玩意兒,此次來得急,下回給你捎來。”
薛氏坐到香蘭身邊,歎口氣道:“我原就是林家出來的,曉得宅門裡那些肮臟事,特彆林大爺又不是個好性子,我隻要你這一個女兒,怎捨得讓你虧損?”頓了頓道:“你……是不是還想著宋大爺呢?”
香蘭羞得滿臉通紅,推了推道:“作死呢!讓人瞧見如何好!”
香蘭頭也不回便排闥走了,身後陳萬全猶自罵著“不懂好歹”,“胡塗混賬”等語。香蘭回到配房悄悄坐在床上發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