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萬全擰著眉指著香蘭頓腳道:“胡塗,胡塗!小孩子家家你懂個屁!你當了林大爺的妾,不比當小門小戶的正頭娘子風景百倍。雖是小老婆,可意義差遠了去了!皇上的小老婆要叫一聲‘嬪妃娘娘’,大官的小老婆便要尊稱‘姨奶奶’,隻要那空有幾個錢娶小老婆的纔是不值錢的賤妾。幸虧你還識幾個字,如何鬨不清這個理?”
香蘭也落下淚來,她何曾不知,有道是“情深不壽,強則極辱”,偶然她想著本身乾脆認命算了,這平生已經是個丫頭,再如何好強又能如何?既然兩世情緣都係在宋柯身上,即便做個妾又能如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日子罷了,可內心卻有那麼一股子傲氣和不甘,想著本身若淪落到如許的地步還不如死了。偶然她又想,要不本身便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結婚,搭夥過日子算了,可光陰和光陰如許長,若如此就將本身的心燈熄了,過行姑息木的討餬口,又讓她內心特彆絕望。現在隻能豁出去搏一搏,即便不快意,也是願賭伏輸。
陳萬全一時語塞。
香蘭“咣噹”將手裡的茗碗放到幾子上,冷冷道:“爹爹的眼皮子就如許淺,與你也無甚話可說。隻奉告你一句,爹爹倘若敢承諾,或是林家要動強要我作妾,我還不如一頭撞死罷了。”言罷回身便走。
林錦樓臉上的不悅之色已隱去,笑道:“實不相瞞,這丫頭原是我身邊服侍的人,想要汲引她來著。誰想出去打了個仗,返來卻發覺人已經賣出去了,查問才知人被奕飛買了去,這不,我就厚著臉皮來求了。”
香蘭躊躇了一番,道:“林家的大爺說要納我為妾,我死活不肯承諾他,隻怕他威勢相逼。”
陳萬全聽了這便沉吟下來,咬了咬牙道:“本來不過是他大老婆短長,性甚妒忌,傳聞她現在害了病,隻怕也抖不起威風了罷……”
閒言少敘。
這一日傍晚,香蘭將天井清算了,把買來的幾盆花擺在屋簷底下,見那茉莉開得芬芳芳香,便籌算掐下幾朵放進香囊裡頭。
宋柯忍不住,悄悄拉了香蘭的手道:“這些日子想我不想?”
薛氏又歎口氣,不知怎的,忽想起那句“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戲文來,看著香蘭明眸香腮,彷彿煙霞秋果,摸了摸她烏亮的發,低聲道:“我的兒,你色色出挑,又會這一手好丹青,我見過的蜜斯都冇一個比得上的,隻可惜你托生錯了人家……我怕你心氣兒如許高,到頭來卻完工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