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硯不再作聲,心下擔憂著楊毓的將來,母親早逝,父親陣亡,聊城此地離本家弘農楊氏遠隔萬裡,又是支係旁支的,本覺得女郎能夠嫁入盧家,現在看來此事也遙遙無期。不曉得從何時起,阿誰容止素淨,笑容張揚的女郎變得越來越沉寂,不知這是好是壞。想著又不由自主的歎口氣。
春季的輕風穿堂而過,絲絲涼意間異化著一股腥鹹而潮濕的雨水味兒。天空如墨,陰沉而逼仄,令民氣中愈發沉悶落寞。
楊毓眼波流轉,一雙刺眼的美眸微微一眯,唇角不易發覺的,勾起一抹滑頭的淺笑,福身施禮,聲音如碎玉般委宛清澈,直聽得民氣神一震:“多謝伯父,阿毓雖為女子卻也曉得現在的時勢動亂,實在是不敢給伯父增加費事。”帶著一絲綿長的尾音,柔情綽態,儀靜體閒,直把合座的客人看呆了去。
楊毓微微一笑道:“我亦不悅他爾。”
楊毓抬眼看了看窗外乾枯的梧桐,不曉得是彼蒼有眼令她重活一世,還是本身曉得的宿世不過是莊周夢蝶,能肯定的事情,隻要此生決不能再沿著宿世的軌跡,她青澀中帶著明豔的小臉微微一揚眉。
楊秀靈巧的點頭,退出房門。
爐火收回啪、啪的燃燒聲,祺硯細心地梳理著楊毓烏黑的雲鬢,如有所思道:“若不是郎主為國捐軀,女郎再過三個月就要嫁給盧家二郎了,這下恐怕是要遲誤些光陰了。”
楊毓一身素白,衣身非常合體,將細細的腰肢顯得愈發的不盈一握,右衽交領襦,垂胡大袖,下裙曳地,裙裾袿角飄飛,一雙小巧肥腴的玉足踏著高齒木屐,華袿飛髾,端莊嫻雅,雖是一身素縞卻難掩周身的瑰姿豔逸。
楊公聽聞楊毓的推讓,眼下浮起一絲不悅,點頭勸道:“阿毓,你還未及笄,阿秀一個總角小兒,你二人如何撐起楊家?你家這萬貫家財,一個小姑能夠打理對付?”說著語氣中帶著責備道:“不要不知事,跟伯父歸族吧。”
楊毓低著頭,站在掛滿了吵嘴麻布的奠堂,麵龐沉寂,向每個前來記念亡父的士人兵將福身行禮。身側的楊秀緊抿雙唇,秀雅的麵龐中透著悲憾。
楊毓微微抬眼,麵前站著位一襲廣大青衫,麵白不必的士人,恰是她的本家宗伯楊公。
:“阿姐,又夢魘了嗎?”楊秀跪坐在楊毓的榻前,一雙稚嫩的小手緊緊的拉著楊毓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