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陣的光消逝,無影無蹤。最後被引出的那縷劍氣,迴歸劍身的一刻,晗風的身材落空了支撐,綿軟地墜落。
夙興伸開廣袖,以畢生的修為,管束住嘯鋒劍四下賤竄的劍氣,猛地一拂袖,將其導引向斜下方。
俄然,他的目光一凝,看到了方纔出爐的劍鋒上,某個令他留意的細節――劍身的實體已因柳晗風的血祭規複得無缺。但是烏黑色的劍氣,卻在靠近劍尖的位置,有一片暗淡的缺損。
那可將精鋼化為齏粉,將利劍折為碎片的劍氣,在夙興的牽引下化作一道長流,猛地衝向了有力躺在地上的柳晗風,刹時刺穿他的胸口。淩厲的劍氣,被硬生生逼入他的肺腑,乃至四肢百骸。
將熄的爐火騰起烈焰,像一朵詭異的妖花在黑暗裡綻放。爐中眼看就要分崩離析的嘯鋒劍,被血氣滋養,顫栗出一陣金屬銳鳴,剝落鏽蝕的碎片一塊塊漸漸複原。
柳晗風冒死捂住胸前的傷口,但是那幾道已經固結的刀傷,竟然在詭異的力量下重新裂開,汩汩滴下鮮血,彙上天下的血戮之陣。血從緊捂的指縫間冒出來,滴動手背,流成交叉的河道。
烏黑色的嘯鋒劍懸停在鑄劍爐上空,清暉明滅。石壁上幾個窗洞中射入幾道天光――看來,內裡的雪已經停了。
他聲嘶力竭地大笑,披頭披髮,狀若癲狂,手舞足蹈,如同酩酊酣醉普通,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鑄劍廳。
商嶽瀛抱起柳晗風,從半跪站起家,卻一時蒼茫,不知何去何從――他已然獲咎了師兄,這個他自幼拜師學藝的處所,恐怕是不能久留了。
看到此情此景,連本來袖手旁觀、溫馨看熱烈的長鬆,也情不自禁地抓緊了衣服的前襟,倒吸一口冷氣,和踉蹌後退,堪堪站穩的商嶽瀛對望一眼。
刁悍的劍氣已經貫穿了柳晗風的身材和血脈,如許強行施為,如同將一張緊貼在牆上的紙硬生生撕下。天然,本已奄奄一息的少年,脆弱得就像一張紙。
終究,他停了下來。
如同鍛鐵的工匠,以燒得紅熾的金屬,猛地插入水中,騰起白煙。隻不過夙興淬的不是鐵,而是劍氣。用的不是水,而是親生兒子的血肉之軀。
“師兄停止,不成!”商嶽瀛揚聲高喊,緩慢衝上。但是奔到法陣的邊沿時,龐大的氣勁卻彷彿無形的樊籬,生出一股斥力,將他狠狠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