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青色的紗帳以後,影影綽綽地映著顏清燁的影子,他此時已經坐起,一手撐住床櫞,一手緊緊抓住紗幔,他的聲音衰弱又有力,彷彿猜想到了會聞聲甚麼,卻又模糊含著一絲等候,“是……你嗎?”
他是在自暴自棄。
明萱瞥見個慈眉善目標婦人,長得與那日在秋華園見著的佈政司李參政的夫人有七八分相像,內心曉得這便就是顏清燁的母親了。
明萱抿了抿嘴,她指了指閣房問道,“貴府二公子在裡頭?”
可這兩條路,明萱哪一條都不想要的。
顏青璃俱都應下了,本日之事如果傳出去,於顏家也並非功德。她令丫頭按著明萱的叮嚀將帳子放了下來,又親身將顏清燁喚醒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這才請了明萱進屋。
前些日子都城好幾家高門大戶連番失竊,前日賊子摸進了楊右丞的書房,膽敢去偷放著草擬著新政令的摺子,出門時被看家護院的侍衛撞見,那賊人膽小包天,竟還鬨出了性命,楊右丞貴極人臣,論權勢隻在裴相之下,府中卻被個賊子如入無人之境,天然咽不下這口氣,是以著令五城兵馬司周到盤問內城來往,誓要將賊子緝拿歸案,五城兵馬恪儘正視,無人敢懶惰,這幾日盤問巡查極嚴。
她將坐的是顏家的馬車,便算被五城兵馬盤問,也天然有顏家的人替她圓話,顏增雖不過才正五品,但也是官身,這點麵子五城兵馬司的人總該給的。
她對顏小郎的觀感甚好,哪怕做不成伉儷,她仍舊但願他能過得好的。
他沉沉歎了口氣,對著空落落的迴廊神采極儘恍忽,他眼神浮泛虛無,彷彿墜入了回想的無儘深淵,他低聲呢喃,氛圍裡迴盪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無法與難過,“阿萱,浚哥兒本該本日來臨人間的,他是我們第一個孩子呢,可惜……你甚麼都不曉得……”
在麵對強大得像山一樣的韓修時,冇有人能夠不膽顫心驚,顏清燁即使再有風骨韌勁,可內心卻如同明鏡普通清楚,他是鬥不過韓修的,這門婚事遲早要結束,不是顏家開口,便是顧家開口,他必定不能與她做伉儷。隻是,越是明白,他便越是感到肉痛,身上的傷口早已經結痂,可內心的苦痛卻永久冇法癒合。
明萱心中苦笑,這又不是上門做客,事從權宜,她哪還會會在乎顏家待客禮節上的缺失?再說,她也冇有表情計算這些。她斂了斂眉,沉聲說道,“我不能出來太久的,你便直接領我去見你二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