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微蒙的晨光下,立著一個長相漂亮的青衣少年,他瞥了眼四下街巷中收回警省目光的暗伏,一邊恭謹地應道,“是丹婆婆嗎?小人名叫長庚,是鎮國公府上至公子的小廝,我們爺正在車裡候著,特地來此接我家大奶奶回府的,煩請您通傳一聲可否?”
明萱眼神微閃,低頭歎了口氣,伏下身子握了握裴靜宸的手,“手有些涼,長庚,快把你們爺抬著回馬車,內裡冷,千萬莫要凍著他了。”
現在明萱身上仍舊是男兒打扮,而這含混的姿式更令她神采出現了坨紅,如果昔日,她定然是不依的,如果不謹慎風吹起了簾子,被人瞧了去,那她今後還要不要做人了?但這會隔著兩層裡衣,她仍舊能感遭到胸前一陣涼意,不由便心軟了下來。
他麵龐肅冷,低聲說道,“我已令人快馬加鞭趕去西夏,算上回程,如果途中無所不測,不過二旬日內總能送到的,還請裴大奶奶在府中靜候便是了。”
丹婆婆一時看得呆住,她悄悄拉了拉韓修的衣袖,低聲問道。“大人,您看?”
裴靜宸儘是無法地搖了點頭。心中想道,便是不解釋,他莫非還會曲解了她不成?但心頭卻仍舊淌過淡淡的甜意,結婚以來,她對他們豪情的運營和儘力,每一分支出他都看在眼裡,她不想令他曲解。亦是在乎他的乾係。
裴靜宸怡然得意地打量著這院子景色,臉上笑容從未歇下。
對這位裴家的至公子,坊間傳聞不過是些病弱將死的描述,本來她也並不甚在乎的,她的蜜斯是裴家所害,她與裴家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可丹婆婆心軟,總感覺一樁歸一樁,蜜斯和大人是受害者,那位血崩而死的郡主和裴至公子亦是受害者,同是天涯不幸人,又冤有頭債有主的,她犯不著連這些人一併恨了出來。
丹婆婆神采龐大地將門緩緩合上,終是忍不住又將門開開,此時天氣已然晃開,東方顯出一片魚肚白,藉著清冷的光芒,她看到馬車門簾翻開又合上,精美細巧的車廂搖擺,不一會兒便消逝在拐角處。
一個殘腿的廢人,這輩子還能有甚麼了不起的出息?
但他韓修固然出了名地不擇手腕,卻也有本身的原則和底線,他既承諾過的事,不會懺悔,亦不肯意懺悔,他能夠接管明萱恨他,卻冇法忍耐她鄙夷他,而明顯,若他為諾不尊,她恐怕再不肯意抬眼看他。
裴靜宸腿腳不便,便有隨行的小廝取了太師椅扶著他坐下,又用扛轎的木櫞撐過抬起,這才緩緩地進了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