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霍臨風。”撩袍屈膝,鐵拳相抱。
一行人上馬,霍驚海扶白氏立在階上,霍釗命令解纜,走了。
霍臨風姍姍來遲,撩袍落座,杜錚恰好斟好一碗粗茶。他仰頸飲了,等一碗填腹的早餐,未幾時,兩碗秫粉湯、一疊蒸栗、一疊糟醃菜苗端上桌,熱乎乎,香騰騰,勾得人食指大動。
霍驚海道:“解了征袍,奉了虎符,鎮邊的大權換我弟弟安然回邊,想必聖上會網開一麵罷。”他拍拍霍臨風的手背,聲低了些,“但你若闖下彌天大禍,我與父親皆無計可施的話,也隻能聽天由命。”
惡戰,還活著,便是賺了、是積了德、是祖墳泛了青煙。
五更將至,車馬隨兵待命,夙起的百姓紛繁停下看熱烈,儘是喜氣。“咱侯爺要出門子呢!”不知誰說,也不知誰擁戴,“那是小侯爺的馬,小侯爺也去,呦,難不成提親哪?”
說得像遊曆,霍臨風戲謔:“霍主帥,怎不叫你去?”
二十有三,初離塞北,未出關,已嘗彆鄉親父老之滋味。
慶賀至半夜,散時,三三兩兩的,勾肩搭背入帳,醉狠了的,乾脆席地而眠。都估摸,那將軍痛飲高歌,怎的也要多睡會兒,冇成想一夜過後,雞未叫卻先鳴了號角。
料想當中,霍臨風沉心靜氣,實則金銀珠玉於他,還不如戰後繳來的銅鐵奇怪。至於名號與兵權,縱他浮滑年紀,也知但憑天子決計,不成自妄。
白氏心中難捨,而嘴上攆著:“去和你父親大哥商討商討,彆守著娘啦。”
霍臨風搔搔耳朵,這話聽得他起繭,不爭氣的,回回聽另有些動容。剛好殘陽遭月逐,殆儘,他轉了身:“用飯去,本日得早眠。”
滿門跪謝,霍釗接下聖旨,玉軸淩錦,卻燙得短長、紮得短長。霍臨風閃著餘光,瞥父親,覷兄長,那二人皆麵色凝重。
霍臨風接來, 突厥人騎射無雙, 回回戰後, 得恁多的馬具:“莫賀魯的馬銜呢?”那位突厥將軍,騎草原良種馬,一對骨頭製的馬銜,他垂涎好久。
承旨官唸叨:“副帥霍臨風,絞莫賀魯首級,英勇搶先無人可出其右,威震蠻夷,特召與定北侯霍釗入長安麵聖,親領封賞。”
揣摩遠了,他低頭訕訕地、有點羞地笑,不麵子。
霍臨風道:“你再扯遠些。”
小廝來喚,書房。
白氏默著,瞧著他,那惻惻眼神與出征前看他一樣。他待到新月掛梢兒才走,用了飯,為白氏脫簪解髻,又奉安神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