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庭官員跪地齊呼,賀大雍,賀天子,慣有的朝堂法則。呼聲畢,一人出列,道:“皇上,霍將軍勇猛善戰,實在是不成多得的人才。”
霍釗揣動手:“天然,丞相能言善辯,該好好潤潤嗓子。”
陳若吟不惱,靠近些,白鶴紫袍碰了麒麟大氅。“侯爺休要怨我,”他悄聲,幾近附在霍釗耳畔,“不過是用我這張嘴,述皇上的心,侯爺如果惱我,我好冤枉哪。”
他冇猜錯,此人恰是丞相陳若吟,單字“聲”,陳聲。
霍釗長歎,蜀錦袍,苧麻衣,本來說那話的人,已故去一十七載。
成帝道:“但說無妨。”
朝臣跪送,散了,霍臨風跟著霍釗離殿,三兩步叫陳若吟攆上。
成帝端杯,緩緩道:“就依丞相與太傅所言,派霍臨風前去西乾嶺,握本地兵權,給朕好好正一正江湖民風。”
龍顏大悅, 成帝對勁地“嗯”一聲, 目光在兩父子之間逡巡。此戰大勝,那些個蠻夷定要誠懇些年事,說到這兒笑意也更深。
容落雲如木雕泥塑,遲緩地行動,倚著他,粘著他,在湖中時當他是塊浮木,現在當他是暖身的熱炭。
霍釗抱拳,謝了一謝。沈問道褪去鏗鏘之音,極平淡地說:“欲織蜀錦袍,偏得苧麻衣,不成汲汲,且當臥薪。”
成帝讚成道:“朕記得,你十三那年便隨侯爺上疆場, 還幾乎被蠻賊捋了去。短短四年後,你首逢惡戰,第一次掛帥平亂。”
殿內,靜極了,定北侯護國之功,朝廷之砥柱,竟要交出一子關內留質。丞相此言絕非心血來潮,背後即為聖意。
“是……”
霍臨風心念一震,感激以外,重生敬佩,他轉去看父親,發覺霍釗竟滯著臉麵……
陳若吟一愣,世人俱是一愣,都覺得太傅要與丞相激辯來回,這驀地認同實在難料。沈問道撩袍,行跪禮:“皇上,依丞相所見,霍將軍前去西乾嶺,定能掣肘草澤賊子,隻不過……”
唯恐生變,霍臨風叩首:“微臣遵旨,萬死不辭。”
殊不知那一戰過後, 他接連數月的夢裡滿是血淋淋的紅色,還摻一味哭泣。他現在有些分神:“謝皇上謬讚。微臣願大雍亂世承平, 百姓安樂。”
沈問道曰:“回皇上,朝堂以外江湖之大,西乾嶺實在不算良處。一來,西乾嶺路遙,居長河以南,恐霍將軍難以適應;二來,聽聞江湖惡霸占有此中,多年來上任官員深受其害,萬分凶惡。故臣覺得,讓霍將軍前去實在不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