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凳下車,沈問道摘冠,疲憊地捏捏眉心。入府沿長廊慢走,獨子沈舟等待在廳內,還備著一碗暖胃的熱麵。
霍臨風問:“白癡,你甘心隨我下江南麼?”若不肯,明日出發他便不帶杜錚了,好歹服侍他多年,不如回塞北安安穩穩的好。
一碗麪冷得不香了,沈問道叫沈舟扶著,從側門入了內堂。他本偶然賣霍釗情麵,放棄唐禎之故,單是違背聖意便充足冒險。可,風骨未銷,夾著尾巴十數載,本來還剩著點君子胸懷。
驍衛問道:“來者何人?!”
杜錚鑽出來,鼓搗完邀功:“少爺,西乾嶺不承平,我將你的官印和公文藏到車下夾板中,這般便不怕劫道的匪寇了,防患於已然。”
霍臨風眼未睜,耳先動,低聲罵道:“杜錚,想悶死我不成?”
成帝的目標便達到了,保太子繼位無虞。
沈舟眸中沉沉,頒發定見也無用,乾脆默著。沈問道又說:“我為他爭了幾句,攪了陳若吟的興。”言下之意,陳若吟代表皇上,那皇上估摸也不痛快。
噗滋一聲,一驍衛掉刀,墜了地,血冒出來將綠草染紅,又被晴日照成了金。那道湖藍身影停下,後背沖人,半扭臉,嘴角上勾好不歡愉。這纔看清,負手拿著的是一雙冷鐵彎刀。
一陣暴風起,叢中草木紛飛,隻見一道湖藍碧影迴旋而出!
一十七年前,朝中另有一太傅,名曰唐禎,其形貌也昳麗,其才情也拔群,有驚世之才。更通奇門要術,嘗著《孽鏡》一書。
二十名驍衛軍頓時抽刀,與對方拚殺。那道湖藍碧影似有笑聲,清而脆,腰身搖擺,雙臂揮動,行動快得竟看不清手中兵器。
“哎……”杜錚含糊一聲,冇醒透。
穿衣套襪,封腰蹬靴,霍臨風叫禦侍服侍個通透,戴上冠,攤手,杜錚將決明劍遞上。他大步出了樓閣,院中滿當,親衛軍、驍衛、恭奉上路的官兒,把他霍家鐵騎擠得都站不下腳了。
“如何?”霍臨風笑起來,有股得逞的壞勁兒,“我霍家小卒擺列隊形罷了,各位便嚇著了?”
至於到西乾嶺以後如何,就看霍臨風的造化了。
沈舟仍驚著臉,踱至沈問道跟前,伏低半蹲:“爹,可定北侯……”
杜錚一愣,呆著臉孔,曉得本身又辦了錯事,一激靈,掉頭便逃:“少爺,我瞧瞧晚餐煮熟了冇,冇有葷腥可不成!”
驛館中,親衛軍調班值守,站立如鐵壁。館內配房倒燈火和順,父子倆還冇睡,老的床邊撫劍,小的倚著窗,招逗落於窗台的一隻鷓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