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擺手:“吃飽穿暖罷了,那裡敢去朝暮樓,去那兒的,淨是些大官、公子。”一瞧霍臨風,對上號似的,“不過,朝暮樓每月有一日演出,當時大家都可前去恭維,隻看可否擠得出來了。”
那一頃刻,霍臨風瞥見對方的眼睛,亮得他怔怔。
軒窗小開,帷帳悠悠,陸準睡得四仰八叉,活像吃飽飯的土狗。霍臨風跳入房中,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抽錦布,攏金銀,裝了個盆滿缽滿。
霍臨風低罵:“再乾脆,將你嘴巴縫了!”
高床軟枕,霍臨風蹉跎至深夜,更夫一敲梆便骨碌起來。摸著黑,淨麵換衣,嚼三塊蒸酥充饑。杜錚吃緊點燈,看清了:“少爺,你為何換上夜行衣?”
悄悄看清,竟是一人。那人身負朗月清暉,身披月白紗袍,層疊之間紮緊的細腰若隱若現。兩手空空,腦後輕束一銀絲冠,餘下烏髮如雲融進濃濃夜色,渾身輕若白羽,似隻振翅迴旋的飛燕。
霍臨風脫下那白綾鞋,褪去布襪,將兩層柔嫩褲腿捲起。掌中赤足瘦窄,惟足趾圓潤,小腿纖韌苗條,而踝骨與膝蓋則粉得較著。
霍臨風道:“江湖刀光劍影,許是已命喪鬼域了罷。”
目光所及, 不遠處一名公子閒庭闊步, 那般高大, 俊挺當中摻著些睏意。
當即有人起鬨:“跑商的胡掌櫃說,長安都傳遍啦!定北侯之子削了突厥將軍的腦袋,日日枕著睡呢!”
人間輕功百種,霍臨流行的是獨門絕技“神龍無形”,來去擬風,可破霄雲,未幾時便到達冷桑山下。
驀地,那人於半空回身後蕩,暴露一張臉來。
他一驚,頓生鎖息訣,藏匿樹間巋然不動。
剝一顆吃一顆,霍臨風這少爺當得利落,不經意打量四周,瞧見河邊坐落一六角樓,樓腳下白白朱朱,滿是江南的花草。
夜色濃濃,如一盤化不開的墨,不凡宮閉著門,另三麵隱在密樹當中。霍臨風移步門下,屏神摶氣蹬上石牆,旁枝斜逸般,到上頭恰好落在側麵一牆。
“杜仲。”容落雲叫他。
霍臨風腹誹,這西乾嶺的百姓有完冇有?入館,尋一桌坐,聽那口藝人沫子橫飛,待一段講畢,對方捧小碗來要賞,他豪闊地、敗家地擱了錠銀子。
霍臨風溫馨用飯,招搖的風月館也好,陋巷的暗門子也罷,他都無甚興趣。倒是有一處,他從見到便獵奇,正欲問,湧來五六民戶,店家忙著號召去了。
隻聽口藝人道,不凡宮居城南偏東,宮內弟子者眾,皆通刀劍騎射。西乾嶺看似繁華,然,路無官兵巡街,城無兵丁駐守,城中做主之人,非官非兵,乃不凡宮四位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