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手裡把玩著杯子,嘲笑道:“那又如何?人家多麼高貴,王家的女人,賈家的媳婦,那裡把我一個偏房庶出放在眼睛裡呢!”

本來賈環誌願回金陵去備考,倒叫賈政想著,這弟弟都去得,哥哥如何去不得,是以也要叫寶玉一同去。寶玉嚇得魂飛魄散,王夫人、賈母也一力不準,搏命攔住了。賈母倒罷了,王夫人經此一事,深恨賈環。王熙鳳恰是王夫人的內侄女兒,寶玉遠親的表姐,自也心疼表弟,想著敲打敲打這個小婢養的東西,以免他仗著得了二叔幾分偏疼,倒生出甚麼妄圖。

賈環聽她話說到這個境地,自發不便拂她的美意,遂托她幫手看看丫頭們有冇有甚麼不鐺鐺的。熙鳳一一檢視過,又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話兒。賈環在一旁聽著,話裡話外,不像是說的丫頭,倒像是敲山震虎說他的,內心惱起來,也不搭腔,拔腳就走了。

霽月被鳳姐兒說到臉上來,正在尷尬處,臉上火辣辣的,隻恨不能一頭撞死了去,更彆提出言得救了。

賈環滿口裡應了,又出去給賈政磕了頭。返來見王夫人,出來一個丫頭說王夫人在賈母處。貳心知王夫人是不欲見他的遁詞,他殺了禮數去了。到了賈母處,公然王夫人不在,隻見寶玉並黛玉迎春姊妹們正陪著賈母說話兒,團團的坐了一屋子。賈母自歪在小榻上,寶黛兩個一邊一個挨著身子,迎探惜三個坐鄙人首一溜的圈椅上,臉上神情都很安適。

賈環一下子變了神采,扭臉道:“二嫂子淨胡說,今後再不敢和你說話了。”

混過這晚,連白天又有迎春姊妹們來話彆,大家均有禮品相贈,不過一個扇麵兒,兩個香袋兒,或有一紙一畫的,獨黛玉自寫了首勸學詩與他,又給了他一個精美的荷包。

外間光芒刺目,看書久了眼睛發酸。隻要一叢紫藤花下清幽,陽光照下來的暗影籠在一塊兒山石子上,恰是個讀書之所。賈環自向那處去坐了,將一本注過的《孟子》攤在膝蓋上。

王熙鳳哎喲一聲,麵上這才轉了色彩,俏臉含笑道:“環兄弟,你也太會尋處所了。你讀書人身子弱,這大日頭曬著,把穩中了暑氣,那就不好了。來,快隨我出來。”賈環笑道:“她們忙繁忙碌的,獨我一個無事,站在屋子裡又礙手礙腳的,是以就出來了。”一麵揚聲就叫:“霽月,倒茶來二嫂子吃!”

賈母早曉得了賈政打發他回金陵讀書的事,見他來了,便招手叫他出來,細看他的行事。隻見賈環不疾不徐的行了禮,雖一貫很少出頭露臉,倒也涓滴不怯,措告彆事落落風雅,內心就喜好起來,招手笑道:“快來我看看,不幸見的,才這麼小就要受阿誰罪。你那裡曉得那是甚麼樣的活罪!當年你哥哥、你伯父他們出了試院的模樣你冇見呢,真是不人不鬼的。都是你那狠心的老子!”她話裡話外都是密切,彷彿一貫待賈環就很密切似的。賈環內心暗讚,不愧是活了一輩子的人精老太太,麵上如無其事的笑道:“老爺一片為我好的心,如果孫兒做此想,真是連豬狗也不如了。不但本身知己上過不去,就是六合也不容的。”說著就跪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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