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清客笑道:“三爺這也是性子謹慎,倒是他的一樁可貴的好處呢!都說‘諸葛平生唯謹慎’,想來這謹慎也並不是好事哪。再者,三爺說得一定冇有事理。東翁品德剛正,我們自是曉得的,倘或任由內裡的人信口胡柴,不免壞了名聲。東翁切切不成作‘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之想,須知這世上還是愚人多啊。”
東海貧乏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
阿房宮,三百裡,住不下金陵一個史;
卻說那賈雨村一朝對勁,不免誌對勁滿,見了薛家這樁案子,正如打打盹趕上了軟枕頭,色中餓狼趕上了美嬌娥,正愁冇處發揮手腕,矯飾才調,聽了被打死的那人的家人一通哭訴,當即坐堂上勃然大怒,就要速發簽令叫人將凶犯拘繫歸案,幸而叫一個門子使眼色截住了。
固然捱了賈政兩句罵,賈環也冇把這件事撂到腦後去。他長了這麼大,普通的在賈政那邊也有兩個眼線,雖位卑職小,頂不了甚麼大用,因是賈政院子裡的,探聽兩句家裡家外的話兒倒是不難。賈環悄悄的叮嚀他們留意薛家的案子,公然過不幾日就有動靜源源不竭的報來。
雨村思慮再三,終是彷徨不定,再尋不出個穩妥主張,隻得道:“若依你,又如何樣呢?”那門子見他聽了,重又歡樂起來,便在雨村耳邊謅出一篇瞎話來。
雨村一發利誘起來,因問“我自非金陵人氏,如何又與他家有關礙?”那門子聞言鼓掌樂道:“老爺來這應天府任官,竟是連一張本省的‘護官符’亦未曾抄得不成?”雨村隻得道:“‘護官符’是何物,本官亦未曾聽得。”門子笑道:“不是甚好東西,隻是現在的官兒,到任前先要抄一張名單,上列本省統統有權有勢、大富大貴的人家,到任後要免於碰撞衝犯。想來他們在處所上樹大根深,獲咎了他們,不說出息要化灰,就是性命也不能保的,是以喚作‘護官符’。”雨村恍然大悟,笑道:“本來是如許一個‘護官符’,你既如許明白,想來這‘護官符’也是有的。”門子利落的從順袋裡摸出個紙條兒來,滿臉堆笑的翻開給雨村看:“還真叫老爺給說著了――”雨村看時,隻見紙條兒上寫著幾句諺語,排寫得明白:
這裡寶玉問擺佈:“莫非我那裡不好獲咎了他不成,何故這麼悶悶的?”擺佈都說“二爺這一貫最是隨和不過的,就是那裡不大妨頭,環哥兒也不必如許的。想來他是被老爺怒斥了,是以才見人不睬的”。寶玉遂信了,撂開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