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門侍郎曹平神采一僵,小聲提示:“皇上,典禮過後,皇後孃娘還要接管命婦朝拜……”

崔泠的嗓音如金石相擊,鏗鏘錚然,在寂靜厲穆的奉天殿前迴旋迴盪。

一時香風細細,寂靜無聲,帳幔中隻要淅淅瀝瀝的輕柔水聲。

阮伯生堆疊起滿臉笑容,捧著冊書寶璽,奉到周瑛華跟前:“請娘娘接印。”

那些會笑著叫她“阿素”的人,全都慘死在劊子手的刀下。

新後如此恃寵而驕,又能對勁到幾時?

赤撚金線繡丹鳳朝陽的大紅錦緞上,金冊、金印熠熠生光,驕陽被金色的流光感染,錦緞四周光暈浮動。

馮堯張大嘴巴,的確想扒開大舅子的腦袋看一看,他整天想的到底都是啥:就算人有相像,也不該有這麼多偶合啊!並且,方纔失態的人就是您自個兒吧侯爺?

周瑛華坐在鏡台前,取下髮鬢間的一枝累絲嵌寶金釵,從銅鏡中睨了身後的衛澤一眼:“臣妾要小睡半晌,陛下請便。”

如果周瑛華的呈現是他殺死薛寄素的報應,這時候再驚駭懊悔,不過是徒勞,還不如做好籌辦,等著周瑛華的下一步行動。

盈盈一汪香湯,津光光滑,晶光閃動,水汽氤氳環繞,恍若瑤池,赤身浸泡此中,頓覺疲憊全消。

馮堯把崔泠的神采看在眼裡,在內心暗歎一口氣,不愧是侯爺,纔不過瞬息間,已經收斂起統統愁緒,和方纔失魂落魄的模樣判若兩人。

稱心和快意跟在衛澤和周瑛華身後,世人在偷偷打量新帝和皇後時,她倆也將世人的妒忌和歆羨儘收眼底。

周瑛華眼波流轉,朝曹平使了個眼色。

衛澤大喇喇站在帳幔外,眉宇間俱是柔情笑意。

曹平一噎,想說甚麼,一旁的阮伯生扯了扯他的衣袖,兩人在中間竊保私語一陣,曹平的神采變了變。

從她身後,東院的梅樹已經枯死一半,剩下幾株開春時勉強抽枝抽芽,但卻不能再爭芳吐蕊。

崔泠收迴流連在周瑛華身上的目光,翩然回身,“派密探去南吳國一趟,把這個太薇公主的身份家世,母族乾係,侍從舊人,包含她平常的言行事蹟,事無大小,全數探聽清楚。”

“但是皇上,命婦們已經等了兩個時候了。”

溫水能解乏,亦能勾起人的睏乏慵懶。周瑛華神思倦怠,叫來快意,起家擦淨身子,半濕的烏濃長髮用綢帶鬆鬆係起,攏在肩頭,隨便披了一件香雲紗衫,踏出浄室。

他平生最恨這類藕斷絲連,將斷不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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