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夢龍大驚失容,站起家來:“你我萍水相逢,怎可受公子如此大恩?”
那墨客氣得神采發白,雙唇哆顫抖嗦:“你……你含血噴人!小生不過是遺落了錢囊,到付賬時才發覺,你怎好如此冤枉我?”
柳夢龍忙不迭地禁止:“何兄真不必再破鈔,小生實在已經飽了。”
“恰是。”柳夢龍點點頭,“說來忸捏,不知何時丟的錢囊,竟渾然不覺,還惹上這般難堪之事。如不是何兄仗義執言,保全了鄙人的顏麵,本日定要被那小人熱誠,若真鬨到縣衙,我申明受累不說,還要影響科考。”他站起家躬身一拜,“大恩不言謝,且受小弟一拜。”
何晏之道:“我並非行俠仗義之人,隻是急人所難,舉手之勞,不敷掛齒。我少年時非常不易,深知一錢逼死豪傑漢的苦處。柳兄氣質儒雅,不必拘於末節。”他又嘻嘻一笑,“何況,有人說我約莫活不過三十,他一貫說話算數,天然不會框我。屈指算來,我約莫另有四五年的日子,天然要日日過得歡愉。有道是人生對勁須儘歡,留著錢莫非到陰曹地府去花麼?”
將近春闈,固然還是寒冬,那些上京招考的舉子們早已經上了路,很多鮮衣怒馬,主子相隨,也有零散徙履擔箱的讀書人,一起風塵仆仆,但多也是結伴而行。未到京畿,江南道多是武林世家,常常有些恩仇讎殺,刀劍無眼,天然不大承平。
時近中午,趕路的人大多前來歇腳,掌櫃和伴計跑進跑出,正忙得不亦樂乎,在門前號召客人的小二卻和一個路人起了牴觸。
柳夢龍苦笑道:“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他歎了一口氣,“明天樓下那麼多的士子,卻冇有一個出來替我說話,定是怕肇事上身,到時礙了他們的功名。”
何晏之笑道:“我從小無父無母,是個孤兒,亦是冇有家的,連本身到底籍貫那邊,也不曉得。你又到那裡去尋我?”
墨客拱了拱手:“方纔實在已經吃過了。本日之事多虧公子得救,小生感激不儘。”他訥訥一笑,“小生柳夢龍,表字梅卿,關中弋陽人氏,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墨客渾渾噩噩坐在桌前,對著一桌子菜,另有些驚魂不決。他昂首看了一眼劈麵坐著的青衫公子,隻覺那人描述俊朗,眉清目秀,器宇不凡,隻是吃相非常不雅。年青公子一邊大口啃著牛肉,一邊衝他展顏笑道:“兄台如何不吃?莫非是不對胃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