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守門的小廝馬上迎了上去,躬身見禮,肩輿裡的人悄悄“嗯”了一聲,聽起來像是一個年青女人。那女乞兒卻彷彿吃了一驚,如同被釘在了地上,她直直地回回身,一動不動地看著那頂肩輿從本身身邊抬過。
那女子的臉上堆著誠惶誠恐的笑意,臉上的汙跡被撐開了,暴露一道道的溝壑,汙黑的雙手捧著那兩吊錢。她昂首深深望了梁府的大門一眼,顫巍巍地轉過身,正要分開,劈麵卻見兩個仆人抬著一頂素帷小轎倉促而來,肩輿的前麵跟著兩個年紀稍長的錦衣嬤嬤,和一個穿戴淺紫色襦裙的妙齡小鬟。
轎中的女子“噗嗤”一笑,隨之施施然地挑起轎簾,隻見她穿著素雅,五官固然平平,但眉宇間卻流轉著一股靈動的神韻,恰是梁府的少夫人、右司承大人梁孟甫的小兒媳柳氏。
兩個小廝應了一聲,走到女子近前,藍衣的小廝將兩吊銅錢扔在地上,道:“喂!這是賞你的!快些走罷!”
暮春季氣,恰是春光融融、百花鬥麗的好時節。燕都城內更是萬紫千紅、儘態極妍。右司承梁孟甫的官邸前行人來往如梭,時不時有屬官拜見,鑾轎金鞍,絡繹不斷。而在右邊的角門旁,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子正盤桓不去,她麵龐蕉萃,蓬頭垢麵,與都麗堂皇的梁府尤其地格格不入。
梁柳氏含笑著看著她,隨之,朗聲道:“你們這些不長眼的主子!這位娘子是我孃家的遠親,一起風塵仆仆地到都城來投奔我。好歹也是我的同宗,你們怎可薄待了她?”
葉雲舒長歎一聲,隻感覺鬱結胸中,欣然心煩,不免又想起恩師謝婉芝,更是悲從中來。隻聽梁柳氏幽幽道:“想我寒窗苦讀十餘載,也曾懷牒譜自薦於州縣,終究卻名落孫山。”她喝了一口酒,“阿舒子,功名二字,困煞墨客啊!”
葉雲舒三番兩次推讓不得,如此一來二去,便又被灌下了大半壇酒。隻是,每當葉雲舒要挑明來意,梁柳氏便不著陳跡地將話題引將開去,彷彿決計在躲避著甚麼。酒酣胸膽,目炫耳熱,梁柳氏軟言細語,將少年舊事娓娓道來,兩人追昔撫今,一番暢談,不覺夜已深沉。
梁柳氏倒是掩唇一笑,嫣然道:“多年不見阿舒子,我內心實在歡暢得很哪。”她給葉雲舒斟了一碗酒,目不稍瞬地看著她,“阿舒子少年時乃是海量,我們一乾同窗當中,隻怕誰也喝不過你。”她端起酒盞,慨然道,“你我久彆相逢,常言道,久旱逢寒露、他鄉遇故知,且滿飲此杯。”說罷,一飲而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