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火石下的艾絨起了苗兒,周大娘捏了送到蘇太公的煙鍋腦筋上。蘇太公用力吸了兩口,煙鍋腦裡起了火星子,艾香和煙香便在這屋裡散了開來。他又砸吧兩口,才慢慢道:“是不入耳……”卻又不知如何說下去,轉了頭看周大娘,“你歸去吧,我吸了這杆煙出去會兒,不必備我的飯。”
蘇太公再吸兩口旱菸也便住了嘴,扣潔淨了還未燃儘的菸草渣兒,菸鬥放到裡屋木箱子上。他出來帶周大娘出屋子,攔了她在家裡,自個兒披了件粗布棉大褂,打傘往南大街上去了。
自打蘇一走後,那東偏屋就一向冷鍋冷灶冇有餬口力。鍋口沿兒上起了白毛,灰塵落了一桌麵。蘇太公住在裡間,也是經常無人清算一把,混亂得不成模樣。他這會兒正坐在桌邊的小杌上打火鐮,嘴裡叼著旱菸,麵上瞧不入迷采來。
周大娘深思蘇太公要出去,也隻能是去南大街找蘇一,因道:“太公但是要去找一一,不如我隨你一道兒去,找了她返來,明兒一起過除夕。要不然這一年到頭的,連個團聚也冇有。”
蘇一吸了吸鼻子,眼眶裡眼淚打轉兒,“甚麼時候周安良把咱家正堂讓出來,我便甚麼時候歸去。”
跟他走了兩步,想起之前拿的兩個物件兒得帶著去王府還了,遂又歸去拿上手爐和皮紙傘,抱在懷裡跟在他身邊兒。一起上無話,隻要腳下踩著雪麵而收回的吱吱聲兒。
陶小祝瞅著時候差未幾了,套上手套棉帽,叮囑蘇一自個兒謹慎著,便出了鋪子回家。蘇一從小桌邊兒起家,送他到門上,讓他路上謹慎,便要關門落鎖。手扶著門扇兒還冇閉起,就瞧見蘇太公冒著風雪一腳深一腳淺地近了前。她遂停了行動,把門又推開了些。
周大娘衝周放心瞅上一眼,曉得她說那話怕是叫蘇太公不歡暢了。是以騰脫手來,打簾子出去往東邊兒的偏房去。眼下蘇太公住在那一處,這番出去也天然回東偏屋了。
蘇太公到了門下收傘,一麵抖落傘枝兒上的雪,一麵說:“要關門了?”
“不必。”蘇太公砸口旱菸,“放心疇昔也冇能勸返來,想來她是不想見你們。好歹我也是她爺爺,她得聽我兩句言。我原籌算讓她自個兒在外想明白了再返來,事情便算疇昔了。誰曉得她犟成如許,也隻好我去請了。我曉得放心那是小孩子家的話,不會放在心上,你也歸去吧。”
夏季裡晝短,日頭撐不上幾個時候就要下山。時至傍晚,雪小了很多,飄得零零散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