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殷聞言稍詫,昂首看定王。此時夜色已降,鄰近朔日,月色晦岸,這亭外隻要零散幾盞燈籠隨風而晃,將他側臉襯得恍惚。但是那神采倒是冷峻的,眸中如有寒光,恍然叫阿殷明白過來——
他極少這般詳細的解釋,阿殷對此中門道還摸得不敷清楚,聞言還是不忿。
定王續道:“父皇即位九年,代王向來循分守己,對父皇所立的太子也是臣服之態,極力幫扶。在百姓看來,他是文德兼備之人,不戀東宮繁華,主動退位讓賢,這些年也做過很多無益百姓之事,是可貴的賢王。即便壽安公主和薑家驕橫,旁人也不會算到他頭上。而在朝堂,幾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多是當年先帝賞識汲引發來,固然對父皇並無貳心,卻也感念先帝的恩典,與代王常有來往。父皇除非情願揹負罵名,不然若無實足證據,便難對代王科罪。”
巡查過內裡院落,便是前麵內眷的住處。
懷恩侯府坐落在皇城東側,因為因循百年,占地極廣。定王帶著常荀和阿殷兩位司馬,身後是蔡高率右衛隨行,再今後則點了左衛中三十餘人,以壯聲望。除此以外,便是永初帝派出的三百名禁衛軍,各自執刀著甲,一起驅開行人,直奔薑家,在那兩座都城馳名的銅獅子跟前線隊排開。
那領頭的禁軍見她熟諳阿殷,倒也不催行,隻在中間候著。
她嘴上冇說,但是想想也曉得,現在她腿傷已愈,回了家便不會再來王府養傷。那座藤院還會跟疇前般空置,今後措置完白日的機務,他還是隻能回靜照堂獨坐,也瞧不見藤院的燭光。孑然獨居已有近十年,定王頭一回發明這王府竟是如此空蕩。
“如何不能呢。”阿殷強壓情感,發覺她幾近貼到了定王胸前,忙今後退了半步,“這些證據堆在一處,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們的籌算,還不敷論罪嗎?”
定王出宮回府,便直奔藤院而去。
“我倒冇悔怨救你。”阿殷再不駐留,輕飄飄挪開目光,從她身邊走過,“我等著。”
她已有多日未曾自稱卑職,定王驀地聽了,倒是將她斜睨一眼。
臨陽郡主若就此死了,不過一了百了。但是她活著,卻要眼睜睜看著父兄被斬首,親眷遭放逐,其痛苦煎熬,一定減色於親受其苦。且她自幼長在侯府,得景興天子和孟皇後寵嬖,享用與公主無異的榮寵,驕橫了大半輩子,慣於繁華奢糜。現在一朝落入沉泥,冇了銀錢奴婢,揹負家屬被查抄的熱誠,對於心高氣傲的郡主而言,難道另一種獎懲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