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夙來不大談笑,揆常在聽得這句,更是諾諾稱是。還是平常在扯了扯揆常在的袖子,揆常在忙縮到一邊,再不敢說話了。如懿懶得與她費唇舌,瞥了惢心一眼,叮嚀道:“你去瞧瞧。”說罷,便往內殿去了。
彼時如懿正斜倚在窗下,細細翻看著外務府的記賬。聞言,她半垂的羽睫悄悄一顫,卻也不抬,隻淡淡問:“事情已經了了,本宮遂了她無人敢幫她遂的心願,莫非她另有甚麼非說不成的話麼?”
如懿望著悠遠的天涯,那暗淡的色彩如同沉沉的鉛塊重重逼仄而下。她遲疑半晌,低聲道:“叫三寶打發人出去,叮嚀惢心替本宮做件事。”
玫嬪取過蔻丹,細細地塗著本身養得水蔥似的指甲,嫵然一笑:“是啊。天下女人中最高貴的老佛爺,皇太後,皇上的額娘,也要在後宮安設本身的人。是不是很好笑?”
如懿點頭道:“臣妾明白了。那臣妾立即叮嚀人去辦。”她想一想,“隻是現在天氣已晚,皇上再活力,也容玫嬪活到明日。免得有甚麼轟動了外頭,傳出不好聽的話來。”
“冇有任何轉機,玫嬪必死無疑。”如懿輕歎一聲,“犯了這麼不成理喻冇頭冇尾的事兒,也隻要死路一條。隻是宮裡不明不白死了的人太多了,本宮雖不能禁止,但總得替她做些事,了她一個久未能完的心願。”
如懿的驚奇亦隻是死水微瀾:“哦?”
永和宮中溫馨如常,玫嬪所居的正殿安靜得一如昔日,連奉養的宮人也神采如常,唯有來迎駕的平常在和揆常在的麵上暴露的惶惑不安或幸災樂禍的神采,才表示著永和宮中分歧於昔日的波瀾。
如懿見太後拜彆,便在天子身邊坐下:“皇上彆太難過。”
外頭的寺人們服侍著推開正殿的殿門,如懿踏入的一瞬,有沉悶的風撲上麵孔。恍忽半晌,彷彿是很多年前,她也來過這裡,陪著天子的還是新寵的蕊姬。十幾年後,宮中的陳列還是一如平常,隻是濃墨重彩的金粉暗淡了些許,雕梁畫棟的彩繪亦褪了些色彩。縹緲的老氣沉沉纏繞其間,彷彿住在這宮裡的人一樣,韶華老去,紅顏殘褪,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的事。
玫嬪單獨坐在妝台前,一身嬪裝的香色地翔鳳團紋妝花緞吉服,暗金線織出繁複精密的鳳棲瑞枝花腔,正對鏡輕扶側鬢的雙喜快意點翠長簪,讓六縷金線寶珠尾墜恰到好處地垂在潔白的耳郭旁。她照花前後鏡,雖已明豔動聽,卻仍不滿足,從珠匣裡取了一枚金盞寶蓮花的采勝佩在了鬢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