晞月睜大了雙眼,死死抓住她的衣衿道:“茉心,你是在我身邊服侍最久的,我隻要一句話叮囑你。千萬,千萬彆忘了皇後是如何害我的!”
晞月的手背上青筋暴突,扭曲得如要躥起的青蛇,嘶聲道:“我是不成了,可你如果還活著一天,還念著我對你的好,你必然要記得皇後是如何對我的!她覺得甚麼事都叮嚀了素心來奉告我,便是我當著她的麵問了一二她都裝胡塗拋清,我便不曉得是她教唆的了!原是她害了我這一輩子啊!”
晞月含了一縷稱心:“哲妃的死向來不是不測,而是有人妒忌她比本身先生下了阿哥,又得皇上寵嬖。哲妃愛好美食,卻不知有些食品本都無毒,但放在一起倒是相剋,毒性多年積累,哲妃終究一朝暴斃。”
天子的感喟幽幽地鑽進心底去,她明白他的不忍、他的難堪:“皇上不肯去,是因為人事已變,臉孔全非麼?”
天子的眼底垂垂有紛碎的柔情漸漸積儲,沉吟很久,他畢竟長歎:“晞月,她服侍朕也有十多年了。罷了,朕便去瞧瞧她吧。”
這話原是平常,可落在晞月耳中,倒是深深刺痛了心肺。她不自發便落下淚來:“皇上嫌棄臣妾至此,多年不肯來見臣妾一次,臣妾原覺得本身要抱憾畢生而死了。”晞月一落淚,臉上的脂粉便淡了一層,她很稱心識到如許墮淚會沖刷去臉上的脂粉,倉促拭去淚痕道,“臣妾深悔當年不對,本不該厚顏求見皇上。但臣妾自知命不久矣,很多話還來不及對皇上說,以是不管如何也要見一見皇上。”
晞月極力伸脫手,指著天子坐過的墊褥和靠過的鵝羽墊子,沙啞著喉嚨道:“快去,快去燒了。臟東西,留不得。”
天子聽她出語怨毒,卻也不覺得意。很久,他臉上的暴怒垂垂消逝殆儘,像是沉進了深海的巨石,不見蹤跡。他隻瞟了她一眼,神采冷酷至極:“你的話都吐潔淨了麼?還想說甚麼?”
她伏在地上,狠惡地咳嗽,一向咳到唇角有鮮血湧出。她任憑喉頭湧出鮮血,漸漸地撫摩著,隻是淺笑。茉心聽得動靜,趕出去一看,嚇得幾近魂飛魄散,道:“小主,小主您如何了?”
晞月薄薄的胸腔狠惡地起伏著,像再也接受不住天子的話語,熱淚止不住地滾滾而落,彷彿決堤的大水,將臉上的脂粉沖刷出一道道溝壑。她泣然:“本來皇上就是如許對待臣妾?”
淚眼矇矓中,晞月望著天子拜彆的背影,吃力地癱在榻邊,嘲笑中落下淚來:“皇上,即便您不肯認,臣妾還是對您恨不到極處。”她撫摩著天子坐過的墊褥、靠過的鵝羽墊子,癡癡笑道,“那麼,就讓臣妾再小小算計您一回,就這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