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聲音沉穩而篤定,並無一絲遊移,朗朗道:“朕的心機很簡樸,就如同先升你做皇貴妃普通。朕想著的是要許你皇後之位。”

筵席上絲竹歌舞的迷媚間,如懿以雍容清遠的姿勢,含著得體而和煦的笑意冷眼相望,一麵叮嚀李玉:“好好兒扶皇上歸去。”她的目光對上嬿婉渴盼的眼,不動聲色地叮囑,“送皇上去令嬪宮中吧。”

“皇後?”如懿不是不明白,封皇貴妃,攝六宮事,本就是通向後位的必經之路,她以順從的姿勢麵對天子的淡然自如,“可惢心,為何要惢心受儘酷刑?”

李玉道:“是。主子問過了。貞淑在李朝時就習過書法,又略懂醫道,以是才成為嘉貴妃陪嫁。貞淑咬死了甚麼也不肯招認,是啟祥宮的小宮女偶爾見她藏了幾鎮靜貴妃的臨帖暗裡練字,主子纔有跡可循。可那些宮人們說,自孝賢皇後去世後,貞淑便常常揹著人研習各種筆跡,務求練得一模一樣,想來對皇貴妃的字也是瞭如指掌。”他點頭道,“嘖嘖,嘉貴妃真是故意。孝賢皇後纔剛仙逝,她就動瞭如許害人的動機了,這心機惟得真是長遠。除了皇貴妃,還指不定對著誰呢。”

“她肯動筆,那麼再要死力扭曲筆跡粉飾也難。難為你這般用心,查得一清二楚。”天子瞥了幾眼,“用左手寫的?倒真和皇貴妃的筆跡一模一樣。”他遞給如懿:“你本身瞧瞧。”

“朕曉得慎刑司科罰殘暴,打殘了惢心一條腿是委曲了她。可朕不能不委曲她。因為惢心打死不招,你纔是明淨的。隻要你是明淨的,才氣夠做朕的皇後。”

“你眼中本宮的苦,在旁人眼中倒是本宮大幸。怕是很多人都在想,瞧,這個女人竟又爬了起來,站得那麼穩!”她似笑非笑,倚闌輕歎,“世人隻敬佩勝利,卻無人理睬孤寒苦痛。”

次日便是中秋團聚夜宴。嬪妃們見如懿還是以皇貴妃身份主持宮儀,前日裡趾高氣揚的玉妍反而冷靜無聲,一時也不敢多加測度,隻是如常般歡笑飲宴。天子似是極歡暢,對嬪妃們的歡聲笑語殷勤勸酒來者不拒,終致醉倒,斜斜支在青玉案上,如玉山傾頹,伏幾醺睡。

一語間,是難言的欣然與感激。淩雲徹語意寥寥:“夜涼,皇貴妃不宜立於此地。”

彷彿一道幽細的微光從陰暗的通俗處驀地照亮內心深彌的盤曲。本來他與海蘭一樣,不管驚濤駭浪,還是一葉相隨。雲徹一語既了,明如寒星的眼閃過一絲心安理得的稱心。如懿與他相視一笑,同望朗朗皎月,心內亦有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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