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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清清澈亮的一嗓子喊出來,風趣又招人,轉眼間就有幾小我圍上來,看她賣的甚個雜貨。
“曉得啦。”
這一船載了十來個渡客,多少等貨色,兩前兩後四個船把式,目睹吃了水深,船老邁拒了岸上乘船的旅人,呼喊起號子,揚帆開船了。逆流而下,一起風景好,幾個船把式輪班替代,一邊搖著漿子,一邊朗朗唱著南風水調:
吳婆婆端著一大碗糖水荷包蛋出來,院子裡已經冇了人影。
吳茱兒提氣就來了,一曲《紫竹調》婉轉動聽,又歡暢又喜樂,吹得是這山淨水秀、魚米之鄉,讚的是這陽光亮媚,秦淮河上。船上有一名大娘懷裡摟著個三歲小兒,跟著調子點頭晃腦,樂得不可。
初夏到臨,一天到晚最舒暢的就是天亮前這會兒子。
句容縣恰是南京治下一地,乘船前去應天府,約有半日路程。話說吳茱兒牽著驢子趕到了渡口,尋著一條西去的船舶,找著船老邁,說好了七十個銅子兒到江寧渡口,允她的驢子上船。
吳茱兒拿竹棍子支起窗戶,藉著外頭一縷晨光,換上一身青布粗衣,繫上腰帶,掛上她的竹笛子。把兩邊褲腿兒都紮牢了,再穿上一雙吳婆婆親手編的草鞋,原地蹦跳了兩下,大小方纔好,淌水踩泥都不怕。富人家裡的娘子們才裹小腳,貧民能不但腳丫子就是好的了,纏了足如何乾活兒呢。
吳茱兒趁著這會兒人多,乾脆取出一麵撥浪鼓,咚咚鐺鐺搖出聲響吸帶路人,清了清嗓子,厚著麪皮呼喊起來:“南來的,北往的,瞧一瞧,看一看咯,娘子買根針,繡個蓋頭好嫁人,郎君買把扇,好山好水隨你看,阿婆買花戴,照照鏡子不識人,老伯買陀螺,回家哄兒又哄孫!”
吳茱兒堆起笑容,答這個回阿誰,一會兒工夫就收了百十個銅錢,裝進褡褳裡叮噹亂響。過客多是見她年紀小又生的好,心存善念,有合用的就買下了,不與她難堪。可這世上不儘是美意人,若趕上惡棍,隻見你是個外村夫,先想的倒是如何淩辱,刮下些好處來。
“擔子裝好了?”“都裝好了。”“錢鈔貼身藏好了?”“藏好了。”“多帶兩雙草鞋,防著下雨。”“欸。”
船上有人擊掌為拍,有人喝采,吳茱兒就坐在船尾,笑吟吟地看他們熱烈。中間的船把式留意到這一個模樣姣美的小貨郎,衝她呼喊道:“小哥,見你挑擔上有好器樂,何不給我們拉個響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