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錫珩目不斜視,未曾留意周遭可有旁人,倒是他身邊的東宮局郎成保一早瞥見了段夫人等,俯在太子耳畔低聲提示了幾句。李錫珩向西首望去,公然見段夫人垂手立於車畔,眉頭悄悄一蹙,待要回眸,又看到俏生生站在段夫人身後的周仲瑩,唇邊忽地漾起一彎含笑,舉步便向西折了去。
周仲瑩笑道,“那敢情好,下回女兒去娘娘那兒見了酥酪,也不至於那般眼饞,恰好學姐姐的模樣,也多些斯文氣。”
段夫人一行三人出柔儀殿,仍舊上了肩輿,一時無話。也不知是否剛用過酥酪的原因,倒好似三人的身子較來時重了,是以抬輿內侍的腳程比先前慢上很多,一搖三晃好久,方到了後宰門處。
李錫珩淡淡一笑,不再理睬。如此酬酢一陣,就是成保也有些沉不住氣,悄悄拽了拽他衣袖,私語道,“殿下該起駕了,再晚就該遲了。”
她略一停頓,語重心長道,“身為女子,平生所願大多為家宅和樂、伉儷恩愛。雖看似不難,實則卻不易。除卻該有的聰明才乾,尚需家屬助力,兩廂連絡方能立於不敗之地。如果癡心隻想著靠夫婿交誼便可長悠長久,就是過於天真了。娘感覺,你的剔透聰明如果隻華侈在內宅事物中過分可惜,可貴太子目下對你很有好感,這便是你最好的機遇。”
周元笙愣得一愣,神思便有些恍忽起來,那人現在業已在金陵城,或許便在這禁城的不遠處,或許正和儲君一道聆聽鴻儒講經,或許正在某處軒館與人高談闊論,車窗外照拂過她的融融春日也照在他的眉梢眼角,掀起過她衣袖的湛湛微風也掀動著他的輕羅春衫,他們相距不遠,卻又彷彿已隔著一重六合,她實在不知還能惦記些甚麼,於茫然無計間,一句很早之前讀過的句子驀地裡湧上腦海——要見無因見,拚了終難拚。本來講的就是眼下這般景象。
隻是等了半日,也未見儀仗開跋,周元笙略略舉目,見步隊打頭處六麵龍旗頂風獵獵飛揚,太子所乘金輅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心中納罕,莫非那太子還未駕到,一世人便隻幸虧這裡苦苦等待。
彩鴛回想一道,訥訥點頭道,“彷彿是罷,我也冇太留意。那女人感覺太太有甚麼要緊事?”周元笙輕笑道,“左不過是為太子剛纔那一番親疏有彆,誠意實足的話。”頓了頓,又淡淡道,“反正不與我們相乾,管她呢。”
段夫人笑問道,“瑩兒不想做太子妃?”周仲瑩臉上快速紅了一片,嚅囁道,“我從冇想過這些。”動了動嘴唇,卻又有些說不下去,半日才低低道,“表哥前頭的老婆嫁了他一年就冇了,他們都說表哥命裡是克妻的,母親如何捨得把我嫁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