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錫琮驀地轉向她,笑道,“是,你記性倒好。”複又笑道,“恐怕天象有異,說的便是某個命帶煞氣的人被放出了冷宮。”
李錫琮淡淡道,“去折一支來,送到王妃那邊。”梁謙望著他,發問道,“是著人送去,還是王爺親身送去?”李錫琮不由一笑,轉顧他道,“你現在和我說話,愈發隨便了。”
因有旨意在身,寧王一行人等未曾沿途稍做逗留,隻是一起向北而去。解纜時江南尚未落下一場冬雪,行至河間地界,已可見白雪皚皚,覆蓋城村草木。周元笙隻覺得到了燕地,該是滿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酷烈,但是北平曆經百代,早已是一座都麗巍然的多數城,其繁華程度並不遜於京師太多。隻是這座城池中的風更硬,也更凜冽罷了。
“不會的,是你想左了。”玉眉一徑點頭,勉強笑道,“我是甚麼人,那裡礙得著王妃,她犯不著做如許的事。王妃常日裡如何待我,你也看在眼裡。因著我身子不好,連每日存候寧省都一概免了,倒經常差人來噓寒問暖,並未曾虐待我一點。趕上如許的主母,是我的福分。我若再存甚麼不該有的心機,可成了甚麼人了。”
她眼中帶著某種期許的亮光,走到他身邊和他一起並肩看著窗外落雪。李錫琮未曾轉首,卻篤定問道,“你冇見過這麼大的雪,必然感覺新奇罷?”
周元笙看了他一眼,不平氣道,“誰說我冇見過的,會昌八年冬,姑蘇下了一場百年不遇的大雪。據她們說,那雪足足下了一夜,朝晨起來,已冇過了足踝。我起得晚,雪已被她們掃得差未幾了,並冇瞧見,隻是屋頂上的也足足有半尺厚。那一回我才曉得了甚麼叫萬樹鬆蘿萬朵銀。”
梁謙進得房中,禁了禁鼻子,業已聞見那氣味,卻不發問,隻將手中公文遞至,含笑道,“都三月間了,外頭尚能落雪。這北平府的氣候真和金陵大不不異,看來本年約莫是個歉收的好年景。”
他看得心內一陣彭湃,下認識偏過甚去,臉上的笑容卻來不及收回。周元笙凝睇半晌,心念一動,慨歎道,“如此好景色,該當尋些風趣的事來做,方不孤負。早前聽人提過,你會使槍,不如使給我瞧瞧,如何?”
李錫琮半點未曾躊躇,點頭道,“好。”當即命人取了一杆長/槍,來至院中。周元笙怕被雪迷了眼睛,隻立在簷下,見李錫琮掂了掂手中纓槍,待要走下台階,俄然又轉過身來,將她身後風帽罩好,繫緊了帶子。隨後卻將本身身上氅衣脫去,扔給了一旁侍立的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