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對不起。”薛崢語意溫和,垂首歉然道,“姑母曉得你現在艱钜,必然會極力全麵。隻是她亦有苦處,畢竟觸及攻訐之言,乃是針對薛家。雖有早前姑母在禦前一番剖明,可天心現在作何感觸,倒是誰都不敢妄斷。何況於如許的談吐之下,我如何敢再依疇前商定,向皇上求懇。這些難處,還望你諒解,此事畢竟還須從長計議。”
這波瀾不興、平鋪直敘的一句話,卻似一盆冰水重新到腳灌下,令周元笙徹完整底地打了一道寒噤。
她語笑嫣然,展眉莞爾,姿容極儘嬌媚,眼波流轉間似含奚笑,似帶嬌嗔。如此明豔,如此活潑,薛崢卻隻感覺肉痛如絞,鼻中模糊泛著酸楚,半晌垂首,輕聲道,“我對不住你,你隻怨怪我一小我就是。我……是我冇有勇氣,是我負了你。”
隻見周元笙雙眉一挑,蹭地向後退了兩步,強行扯回袖口,嘲笑一聲道,“請二哥哥自重。”
薛崢自控力極強,可到底隻是未及弱冠的少年,一時胸中彭湃澎湃,難以自抑,沉淪地伸脫手去,握緊了周元笙衣袖的一角。
周元笙凝神聆聽,卻感覺薛崢前麵的言語垂垂支離破裂,蓋過其聲音的,是迴廊外庸庸擾擾的鼓譟叫賣,是玄窗外腐敗流淌的淺淺溪音,是浮穹之上雲破風舞的獵獵空流。夏季寂靜的光影鋪陳開來,她怔忡凝睇,心中曉得,這或許便是她最後能抓得住的一線回想,關乎芳華,關乎愛戀,關乎她尚未開端便已倉促結束的神馳和,一點癡妄。
“阿笙……”薛崢顫聲喚道,隻是這二字出口以後,好久未有下文,半日收斂起容色,點頭道,“你明白就好。”
“太子?太子緣何會為你出謀?”周元笙凝眉,不過半晌也便點頭道,“我明白了,本來你業已投了儲君之懷。”
彩鴛忿忿道,“甚麼冇有證據,是老爺不肯徹查罷了。說到底這事捅出去,也還是周家冇臉。可老太太、老爺不言聲,愈發坑苦了女人,眼下竟冇報酬女人出頭了。”
薛崢依言就坐,垂目很久,隻聽周元笙問道,“外祖母安好?母親安好?孃舅舅母安好?”貳心中便即一痛,緩緩點頭,“都好。”周元笙又道,“母親籌算何日返京?”薛崢遲疑一刻,應道,“總須過了新年,纔好上京向帝後告彆。”
這如同笑語普通的逐客令,讓薛崢驀地間生出一陣驚駭。本日一彆,本身此生另有何臉孔與她相見。他倉惶中已是不敢再想,每一觸及便似利刃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