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陳東興縱身躍下。坑底積水漫到胸口，手電筒光束裡漂泊著成團的野葵花根鬚。他們在根係纏繞中發明半截混凝土樁，鋼筋暴露處焊著母親的名字縮寫——LX，1999。
瀝青裂縫裡排泄的泉水漫過腳踝時，陳東興正用鐵鍬挖著發燙的空中。虎子俄然尖叫——鍬尖撞到硬物的脆響驚飛了電線上的麻雀。二十雙沾滿柏油的手扒開碎石，暴露塊鏽蝕的鐵箱，鎖孔裡插著半截生鏽的叫子。
當陳東興托著虎子爬出深坑時，朝陽正刺破雲層。體校鍛練俄然扯下戰術背心，暴露滿背的陳腐傷疤："十五年前我也是擺攤踢野球的……"他踹飛發熱鞋，赤腳踏進瀝青裂縫，"這球，該這麼踢！"
三個月後，陳東興站在補葺一新的社區球場。父親用廢舊塔吊零件焊的球門泛著青銅光芒，裂縫處填著運河底的鵝卵石。張明月在禁區旁立起醫療站，櫥窗裡擺著那支生鏽的叫子。
體校鍛練送來的青訓條約悄悄躺在換衣室，違約金條目被紅筆圈成愛心。陳東興在後背畫了幅戰術圖：野葵花的根係延展成陣型，最深處連接著1999年母親埋下的光陰膠囊——那邊有未寄出的信，寫著"給我將來的足球小子"。
夜市開張時，方文君的新烤架刻著英超各隊隊徽。虎子穿戴改小的職業球鞋顛球，涼鞋帶係在腳踝當護身符。當第一顆星亮起，整座球場的鵝卵石開端閃動——那是老趙嵌的碎玻璃渣，在月光下拚出母親最愛的越劇唱詞：
虎子趁機斷球，涼鞋帶纏著鐵箱裡的舊繃帶。他帶球衝向禁區，每一步都濺起發燙的泉水。開辟商朝表俄然按下遙控器，某塊瀝青俄然陷落——昨夜埋設的液壓裝配啟動，虎子連人帶球墜入兩米深坑。
"是東子媽的東西！"方文君的手電筒光束顫抖。箱蓋翻開的頃刻，陳東興聞到了1999年的氣味：黴味裡混著母親常用的百雀羚香脂。泛黃的練習日記裡夾著張泛銀光的底片，對著路燈能看到年青時的父親在卡車上揮旗，車廂裡堆滿印著曼聯隊徽的青磚。
空中上的混戰已白熱化。方文君用燒烤簽釘住開辟商的褲腳，老趙掄起防盜鏈纏住推土機履帶。張明月將鐵箱證據塞給聞訊趕來的記者，閃光燈在夜空中織成蛛網。
比賽在淩晨三點被迫重啟。體校生換上帶釘的護腿板，反光條在強光下如刀鋒刺目。陳東興把母親的老叫子係在頸間，銅鏽在皮膚上印出暗紅的蹴鞠紋。當對方前鋒帶球突進時，他俄然吹響叫子——塵封二十年的音色驚得體校隊長急刹，鋼釘鞋在瀝青上刮出三米長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