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前最暗的時候,推土機變成了播種機。父親把持機器臂將改進草籽撒向裂縫,晨露在嫩芽上凝成水晶球。陳東興的舊帆布鞋種在禁區,鞋帶繫著虎子的涼鞋帶,根係穿透三十年的工夫,在瀝青深處握緊母親埋下的信譽。
體校隊長如裝甲車般碾來,鋼釘鞋尖掠過陳東興的腳踝,血珠甩在瀝青上滋滋作響。千鈞一髮之際,老趙俄然拉閘斷電,整條街墮入暗中。四十米高空傳來金屬扭曲的尖嘯,父親把持塔吊探照燈,光束如達摩克利斯之劍劈開夜幕,精準覆擋住飛旋的足球。
"重視左路!"張明月舉著病曆本當戰術板,碘伏畫的箭頭被汗水洇成藍紫色。體校新換的邊鋒正在熱身,阿迪達斯緊身衣下的肌肉群如齒輪咬合,護腿板上心率監測器的綠光刺得人眼疼。
半夜時分,陳東興癱坐在裂縫邊沿。虎子用鐵釘在柏油上刻下勝利日期,血跡未乾的腳踝泡在排泄的泉水裡。方文君把烤架支在球門區,焦糊的雞翅香氣中混著重生野葵花的澀香。豆豆俄然指著天空驚叫——塔吊的鋼索不知何時綴滿足球,每個都畫著母親生前繡的蹴鞠紋。
"停息!停息!"方文君掄起鐵勺敲援救護車警報器。張明月衝出場扯開搶救包,燙傷膏混著冰鎮酸梅湯糊在虎子傷口。開辟商朝表的金絲眼鏡閃過寒光:"野門路就彆學人踢職業,把穩廢了這群崽子!"
當第一輛早班公交碾過街道,車身告白換成了#草根足球保衛戰#。體校鍛練的奔馳車悄悄停在巷尾,車窗夾著三張青訓營聘請函,晨露在燙金字體上凝成淚痕。陳東興把聘請函折成紙船放入裂縫,泉水載著它們流向地底深處——那邊有母親年青時埋下的光陰膠囊,裝著1999年的皮球碎片和未寫完的情書。
開球哨響的頃刻,陳東興嗅到風裡的非常——混著鐵鏽味的汗酸,是體校隊服下藏著的新型發熱貼。公然,對方前鋒帶球時球鞋底騰起白霧,特製橡膠在高溫中開釋抓地力。虎子反對時被熱氣灼傷腳踝,跌坐在熔化的柏油上燙出水泡。
法警的鳴笛刺破喧嘩。張明月舉著野葵花莖切片陳述嘶喊:"瀝青裡的基因淨化超標百倍!"開辟商的技術員倉促鑽進奔馳車,後備箱裡跌出成箱的變異種子,包裝上的骷髏標記在月光下泛著磷光。
瀝青在中午的暴曬下捲起邊角,像塊被烤焦的樹皮。陳東興的帆布鞋陷進裂縫,鞋頭沾滿黏稠的柏油,每抬一步都像從池沼裡拔腿。虎子在場邊往腳底抹菜籽油,油光蹭亮的腳掌踩在冒煙的瀝青上,竟走出滑冰般的絲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