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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砸在開裂的水泥地上，濺起的泥漿糊住了陳東興的睫毛。他抹了把臉，透過雨簾瞥見體校門將正在球門前頓腳——那雙鋥亮的鋼釘鞋陷在泥塘裡，像兩隻被鉚死的鐵錨。
"擔架！擔架呢？"裁判衝著場邊嘶吼。張明月卻已揹著醫藥箱衝出場，醫用紗布在雨中展開如白幡。陳東興扯開她包紮的手，抓把泥漿糊住傷口："這點傷，比不上虎子翻圍牆刮的口兒！"
體校鍛練踹飛了礦泉水箱，黃色液體在泥漿裡蜿蜒成熱誠的圖騰。陳東興癱坐在禁區，看著虎子被街坊拋向空中。豆豆的涼鞋帶子又斷了，現在正掛在球網破洞處隨風扭捏，像麵宣佈勝利的殘旗。
"油炸丸子！"方文君在看台敲響煤氣罐，二十串烤腰子在他頭頂晃成風鈴。陳東興連過三人，帆布鞋俄然打滑，整小我在禁區前沿摔出三米遠。膝蓋蹭過暴露的水泥茬，血水刹時染紅褲管。
足球離地刹時，整座球場俄然墮入暗中。四十米高空傳來金屬扭曲的尖嘯，父親把持塔吊探照燈劃破雨幕。光柱如天神之劍刺穿暗中，精準覆擋住飛翔中的足球。體校門將在強光中抬手遮擋，鋼釘鞋卻深陷泥潭。
陳東興扯下濕透的護腿板，母親縫的艾草包泡發了，在掌心攤成張江南水路圖。父親從塔吊垂下條麻繩，繩頭繫著個鐵皮飯盒——翻開是還冒熱氣的梅乾菜燒餅，油漬在月光下泛著青銅器般的光芒。
比賽重啟時，積水已漫過腳踝。體校生開端用長傳衝吊戰術，足球像迫擊炮彈般在雨幕中穿越。小胖戴著工地安然帽撲救，額頭撞上門柱的悶響讓人牙酸。老趙在看台敲響消防栓當戰鼓，混著劉嬸的鍋鏟敲打聲，竟蓋過了雷聲。
雨停了，積水倒映著支離破裂的星空。陳東興抬頭飲儘最後一口雨水，嚐到了鐵鏽、艾草和童年汗水的味道。
遠處救護車鳴笛漸近，體校門將正抱著膝蓋打滾。張明月卻回身走向社區診所，白大褂下襬滴落的泥水在空中連成虛線，好像母親當年在病曆本上畫的戰術箭頭。虎子俄然從慶賀人群中鑽出，手裡攥著半塊染血的青磚："東哥，這算不算我們的冠軍獎盃？"
裁判的塑料哨卡了雨水，吹出的聲響像病篤麻雀的哀鳴。陳東興俄然啟動，帆布鞋底在泥漿裡犁出深溝。體校隊長像輛失控的剷車般撞來，他前提反射地仿照運河船工擺舵的行動，左腳尖輕點足球，身材順勢扭轉——泥漿在空中甩出完美的圓弧，剛巧糊住對方護目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