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第18分鐘，陳東興在拚搶中扯掉了對方後腰的護腿板。泡沫襯墊後背用馬克筆劃著拜仁的戰術標記——恰是卡瓦略上賽季常用的交叉線路。湯姆趁機捅走足球，少年衝刺時差點被場邊拍照師的電纜絆倒，那截黑線在草皮上蛇行，像條冇擦潔淨的葡語條記。
淋浴間的熱水終究通了。張明月抱著冰敷袋撞開換衣室門：「醫務室暖氣炸了，借你們地盤治治老寒腿。」隊醫的棉簽蘸著碘伏，在陳東興膝蓋上畫符似的打圈：「曉得卡瓦略為甚麼總用威士忌泡護腿板？那玩意兒防鏽比光滑油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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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場歇息時換衣室的燈膽炸了。安切洛蒂舉動手電機筒罵人，螢幕光照得他眼窩深陷如海盜船長的藏寶洞：「你們傳球的準頭比醉鬼撒尿還歪！」陳東興嚼著半根冷掉的能量棒，糖渣掉進護襪裡，紮得腳踝發癢——卡瓦略總說英超的補給品像過期魚餌。
聯賽盃半決賽前夕，陳東興在運河邊撞見安切洛蒂。意大利人正往水裡扔生鏽的戰術板碎片，水花驚起夜鷺，振翅聲像極了卡瓦略離隊那天的行李箱滾輪聲。「曉得如何在爛泥裡掌舵嗎？」鍛練俄然開口，凍僵的食指指向對岸的貨輪黑影，「得學會跟暗潮較量，還不能讓船上人瞧見你在出汗。」
卡靈頓食堂的燉牛肉鹹得發苦。陳東興舀了勺肉湯，發明調料罐貼著拜仁援助商的標簽——明顯是卡瓦略寄來的聖誕禮品，出產日期被馬克筆塗改成曼聯前次奪冠的日子。湯姆嚼著硬如皮球的土豆嘟囔：「卡瓦略先生說英國菜是足球界最好戍守。」
第67分鐘暴雨突至。陳東興的遠射在濕滑的草皮上彈跳變線，紐卡門將撲救時手套打滑，足球撞在立柱內側滾進網窩。南看台的小女孩俄然翻過雕欄，舉著把斷柄的藍漆刷子當寶劍揮動，她爸的口哨聲刺破雨幕，跑調的《紐卡斯爾船歌》硬是吹出了衝鋒號的架式。
卡靈頓的淩晨被霜霧裹得嚴嚴實實，陳東興的釘鞋在凍硬的草皮上打滑，劃出兩道歪扭的白痕。安切洛蒂把戰術集會挪到了泊車場，意大利人背靠生鏽的防撞杆，撥出的白氣在戰術板上凝成水珠，把4-4-2陣型暈成恍惚的雲團。「十號位不是養老院，」鍛練的皮鞋跟碾碎薄冰，「你要當根攪屎棍，還得攪出朵花來。」
週中足總盃抽中初級彆球隊。安切洛蒂把陳東興摁在替補席：「學學如何當塊滾刀肉。」湯姆首發上場前，往鞋底抹了層德國防滑膏——卡瓦略寄來的贈品管身上印著拜仁隊徽，膏體泛著詭異的金屬光芒。少年在泥地裡滑鏟救球，起家時褲腿上粘著的不是草屑，而是半張泡爛的德文租房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