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終將……」
換衣室的儲物櫃收回吱呀悶響，卡瓦略的櫃門再次彈開，一張泛黃的帆海圖飄落。葡萄牙人用紅筆圈出的航路起點，鮮明標註著慕尼黑的伊薩爾河座標。陳東興的指尖劃過墨跡，油墨竟在晨霧中暈染出拜仁隊徽的表麵。遠處傳來湯姆的嬉笑聲，少年正教南看台小女孩用貝殼串成手鍊，熒光黃的纖維在霧氣中忽明忽滅。
歐冠獎盃的投影在俱樂部博物館牆上搖擺。安切洛蒂用紅綢擋住1968年的冠軍獎盃覆成品，綢布褶皺竟與陳東興腳踝繃帶纏繞的體例暗合。「有些裂縫比獎盃更永久，」意大利人摩挲著防塵罩下的銘文，指尖沾滿汗青灰塵。
暴雨傾瀉而下，卡瓦略的傳中球在暴風中劃出詭異弧線。陳東興爬升頭槌的刹時，護踝的碳纖維板俄然崩裂，金屬碎片劃破草皮，在積水裡拖出拜仁隊徽的赤色殘影。足球撞入網窩時，他踉蹌跪地，瞥見場邊記者鏡頭反光裡卡瓦略經紀人手中的雪茄煙霧——正扭曲成慕尼黑安聯球場的表麵。
比賽第58分鐘，陳東興在拚搶中扯斷對方後衛的項鍊。銀質舵輪吊墜滾向邊線，卡瓦略的瞳孔突然收縮——那恰是他在裡斯本舊貨市場淘到的同款信物。當裁判哈腰撿拾時，南看台俄然響起小女孩清澈的口哨聲，她父親生鏽的口琴應和著，跑調的音符驚飛了場邊拍照師的鴿子。
南看台的熒光手鍊在暴雨中燃燒。小女孩的父親攥著半瓶威士忌，用鞋尖在積水裡畫出歪扭的戰術箭頭。陳東興撿起她遺落的貝殼手鍊，發明每片貝殼內側都刻著微縮的葡語單詞——拚成句未完成的誓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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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靈頓的晨光被貨輪汽笛聲扯破，陳東興赤腳踩在結霜的草皮上，碳纖保護踝的金屬搭扣反射著冷冽的銀光。他哈腰繫鞋帶時，瞥見卡瓦略的戰術手冊攤開在場邊長椅上，裡斯本潮汐表的摺痕間夾著一片乾枯的鳶尾花瓣——藍紫色紋路竟與張明月藥膏中的貝殼裂縫如出一轍。
換衣室通道的應急燈忽明忽暗。張明月用鑷子從陳東興傷口夾出塊齒輪狀鐵屑，顯微鏡下竟顯影出德文「運氣」。「這不是不測，」她將鐵屑投入消毒盤，金屬碰撞聲與運河駁船的汽笛共振，「十年前魯尼的護踝也被人動過手腳。」
深夜的卡靈頓船埠，陳東興在生鏽的集裝箱上顛球。潮流拍打堤岸的節拍與卡瓦略耳機裡的法多民謠交叉，恍忽間他聞聲母親臨終前修補魚網的梭子聲。當保安的手電光掃過，他踢飛的皮球撞碎某扇積灰的舷窗——玻璃裂紋好似查爾頓爵士的署名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