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賈赦是如何倉促奔赴江南,隻說賈母是如何愁眉不展坐臥難安,日日盼著南邊兒的來信。心境苦楚捱過了四月,才接到賈赦報安然的家書。太醫來得及時,好歹救回了賈璉的一條小命,隻是耗損了元氣,身子虛得好,恰好江南地界氣候暖和惱人,好好保養幾個月也就好了。賈敏聽到賈璉病癒的信兒,才解了這一兩個月的愁悶。連賈赦來信央她尋個侄兒媳婦都不感覺是難事了,自發此事他大哥辦得標緻,式微下半分話柄,還博得了王家的慚愧,實在是一箭雙鵰。
祖孫打趣了一回,去史家問信的婆子也返來了,還帶了忠靖侯史鼎夫人黃氏的陪嫁婆子黃嬤嬤一道。元春見有客來,忙帶著寶玉躲了出去。那黃婆子一出去便叩首問好:“太太問老姑太太好。”賈母使了個眼色,珊瑚知機,忙攙起黃婆子,笑吟吟道:“好。你們太太可好?”黃婆子滿臉堆笑:“我們太太也好,隻是這些日子發煩霏姐兒的婚事,老是尋不著合式快意的。”
熙成帝對賈家到底還念著三分舊情,賈赦的摺子又寫得情深意切,憐他膝下薄弱,便點了一個老成太醫隨賈赦南下,明眼人一瞧,便曉得賈家已經躲過了此次*,風平浪靜了。不說賈赦是如多麼戴德戴德、獎飾君恩,呈送的謝恩摺子滿篇皆是痛陳己過,發誓要洗心革麵、痛改前非,肝腦塗地以報君恩。熙成帝接到這份摺子,略微翻閱,不過淡淡一笑,這賈赦如果能今後循分誠懇倒也不壞,不過是殺雞儆猴,猴兒們都曉得誠懇了,給雞留一條性命也是網開一麵了。
賈母點頭道:“也不怕把女人拘壞了。明兒讓你們太太帶來散散,反正我這裡也不是外人。”黃婆子應了:“老姑太太惦記取我們太太女人,我們太太女人也惦記取老姑太太。這幾日剛巧逢著我們親家老爺大壽,實在脫不開身,過些日子輕閒了,太太女人必來看老姑太太。”賈母對勁地點點頭,厚厚地賞了黃婆子,纔打發她出去。又在給賈赦的手劄中添了一句,便心對勁得地等史家來人。
她隻好將寶玉拘在房裡讀書識字,怕賈母觸景傷情,現在雨過晴和了,正可把寶玉放出來疏鬆疏鬆。賈母見元春來,滿臉慈愛道:“你來得恰好。我正想給你伯父寫信,你正可代筆。”元春笑道:“伯父上封來信說璉二哥大好了,我也正想問問呢。”賈母也笑:“恰是,給璉兒看病的那位太醫過些日子也要返來複命了。你伯父央我好好酬謝他,我正要問問那太醫甚麼時候出發?約莫甚麼時候到了京裡,我好請來家裡問問你二哥的病情,信上老是說不大清楚,我焦心得甚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