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林海腳步帶風奔到了承瑛堂門口,望著那半掩的黑漆木門,反而有些遲疑,事情已經一目瞭然,那些問罪的話都不必說了。少年恩愛伉儷,現在已成陌路寇仇,正盤桓中,院門“吱呀”一聲,門後探出一張光亮的臉,笑語盈盈道:“老爺來了,夫人這會子醒著,纔要打發我去尋老爺……”林海心中湧起一股討厭,徑直走了出來。
進了臥房,賈敏正半倚著引枕坐著,星眸微抬,微微一笑:“你來了。”即便病容滿麵,膚色蠟黃,還是不減國色。那歡愉的笑意如同波紋普通垂垂地淡去,賈敏望著林海那不見喜惡的安靜麵色,心中就是一緊。林海悄悄擺了擺手,屋裡的丫頭們都見機地退了出去。
林海勃然大怒,又是妻妾相爭,本來就不該納了何氏,偏賈氏自作主張,現在倒是作繭自縛了。背主告發,林海向來最不恥這等奸惡小人,嫌惡道:“先送到家廟裡為她主子唸佛消災罷。”秦氏低低應了,慮及英姐兒和桂哥兒,不免說了一句:“那英姐兒和桂哥兒呢?”林海心中煩躁,草草答道:“你先接過來養著罷。倒是她們兩個屋裡的丫頭們都不能留了,有知情的一概暴斃。”
林海見她明白過來,內心略微一鬆,如果秦氏真死護著吳嬤嬤,他還真不好脫手。這件事情毫不能再有知戀人,天下冇有不通風的牆,也冇有不會泄漏的奧妙,除非冇有奧妙。林海心中一警,俄然想起來,倉猝問道:“這信從那裡來的?”秦氏天然不會為何姨娘坦白,直言道:“我原也未曾狐疑,還是何姨娘用心訪查出來知會我的,連這遺言信也是何姨娘使了戰略賺出來給我。又兼著碰到劉夫人那回事,我纔信了。”
屋內滿盈著一片險惡的沉寂,賈敏俄然有些喘不上氣來,她聞聲如海淡淡地說:“我曉得劉瀅的事了。”字字重如千鈞,賈敏一陣頭昏目炫,緊緊地握停止中的帕子,林海看著她那青黑的麵色,彷彿下一刻就要厥了疇昔,但是賈敏冇有,她重重地喘了一陣子的混氣,終究平平道:“是我造的罪孽。”林海這一刻暴怒,咬牙切齒道:“你曉得這是你造的孽,你曉得這是你造的孽……”
夜露的心也微定,她抬眼看了看冰雪,隻見冰雪麵帶笑意,悄悄地看著賈敏母女,正思考間,就聞聲賈敏叮嚀:“替我去背麵閣樓裡上三炷香。”夜露見賈敏另故意機惦記取給閣樓上的那位上香,想來應當不會有甚麼事,屈膝道:“是。想來姨太太在天上會保佑太太的。”賈敏笑著點點頭,望著她出了門,不待她表示,冰雪便守到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