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賈敏卻昏昏睡了一整日,直到第二日早上,賈母攜寶玉來探聽,賈敏也未曾醒來。賈母又是焦急,又是肉痛,眼中不由落下淚來,恨恨道:“前兒我來時,敏兒精力還好些,如何現在病得如許沉重?這可不是在剜我的心麼?”寶玉也跟著賈母進了閣房,見賈母哭得淒慘,也跟著哭了起來,悄悄走到床前,握住賈敏的手兒,哭泣喊道:“姑媽,嗚嗚,姑媽如何不承諾寶玉?”

俗話說得好:“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賈敏抱病日久,心中也在猶疑是否大限將至,天然是哀思萬千。何如另有一女年老練嫩,不得不熬乾心血為其再三策劃,隻盼得今後她安康安然、無憂無慮。憂愁傷脾,乃至漸不能起。現在勉強打起精力聽月清彙報,聽得林海成心過繼,不覺的心灰轉悲,兩眼乾枯,竟是流不下淚來。冰雪見她神采怔怔,不由急得頓腳:“太太,這可如何說?您好歹拿個主張,終不然鳩占鵲巢不成?”

冰雪乍然一聽,倒感覺有幾分事理,到時候大爺可要受賈家的轄製呢,賈家纔是他的親孃家,他天然要親著敬著。太太成了大爺母親,那秦氏隻是隔房嬸母,太太隻要將大爺皋牢過來,還怕秦氏越矩來管二房的事麼?

到時女人便成了大爺的遠親mm,而不是隔房堂妹,乾係上更近了一層,今後太太老爺皆去了,女人另有得長兄可依托。想那秦氏,不過是借了個肚皮給她們太太生兒子罷了,到時看秦氏那神采,想必痛快極了!越往深想越感覺無益可圖,冰雪親熱地執起夜露的手,朝她賠罪道:“mm說的極是,還是mm聰明,是姐姐粗苯,未曾想到此處,還請mm寬宥一二!”

賈敏有力地仰靠在石青色五蝠捧壽大迎枕上,心中酸楚,低聲喃喃自語:“我能拿甚麼主張?向來過繼便是宗族大事,婦人不得乾與。”何況林家隻要林海一人當家做主,他若真想過繼,不過寫封信給姑蘇林家屬老的工夫,還不是輕而易舉?冰雪見不得賈敏這般頹廢,絞儘腦汁出主張道:“不如去賈家請老太太來籌議對策?老太太走過的橋比我們走過的路還長些,想來必有良策。再不然有老太太在,好歹能夠遲延些光陰。”

賈母坐在床畔握住賈敏冰冰冷的手兒,心中又是一痛,反笑著勸道:“寶玉聽聞我要來看你,定要跟著來,說要給姑母侍疾。”賈敏心中欣喜,笑得更是暢懷,讚道:“寶玉是個有孝心的好孩子。姑媽賞你甚麼呢?”寶玉迷戀地把臉兒偎向賈敏臂彎,童言竭誠道:“寶玉不要姑媽賞,隻盼姑媽快快好起來。”賈敏整顆心兒早就化成一汪春水,柔嫩得不知如何是好,將寶玉緊緊摟在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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