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元春公然早早便來了。她昔日慣來林府,去介壽堂拜了林母,她便熟門熟路地往承瑛堂去了。院子裡的丫頭素知賈敏心疼這個侄女兒,也不通報,直領著她往閣房去。賈敏正坐在床上梳洗,夜露跪在床頭為賈敏梳頭,冰雪捧著金鏡立在前頭。冰雪挽了一個慵慵懶懶的隨常雲髻,嘴裡閒話道:“太太的頭髮跟墨染的一樣,黑漆漆的又有亮光。”元春聞聲了,也說“好”,還歪纏著賈敏道:“姑媽到底如何養的頭髮,也好奉告侄女兒。”

冰雪側耳一聽,歡樂道:“是老爺返來了。”賈敏雙眼一亮,麵龐上也添了些紅潤的光彩,正翹首以盼,就瞥見林海大步走了出去,麵上風塵仆仆,神采倦怠。前麵卻緊緊跟著一名嬌嬌怯怯、款移蓮步的美人。冰雪一見步步趨從而來的晨霜,立時落下臉來。林海佳耦二人正緊握了手,待欲訴衷情,就聞聲一道道嬌滴滴委宛如鶯啼的聲音來打岔:“婢妾問太太安。”

賈敏雖故意抖擻,何如宿疾纏身、沉屙難愈,病體略有一點轉機,還是纏綿病榻月餘之久,直至林海奉聖上迴鑾時節,還是臥床不起。伉儷一兩個月未曾會晤,賈敏自是思念不已,無法身子不如人意,隻好懨懨地斜倚在榻上等待林海來會。正屈指計算間,冰雪麵帶忿色氣沖沖地走了出去。賈敏微微一笑:“如何了?這般氣惱,誰惹著你了不成?”

林海皺了皺眉頭,不悅道:“你下去安息罷。我有話要與你們太太說。”冰雪聽得這話,樂不成支,幾近要笑出聲來,忙來請晨霜:“我送姨奶奶出去。”晨霜臉紅得欲滴下血來,睜著淚眼昏黃的雙眸望向林海,可惜流水成心,落花無情,林海看也不看她一眼,隻好含著淚被冰雪請了出去。賈敏內心約莫也有幾絲歡樂,含笑調侃道:“老爺有甚麼話要對我講。”

因久病不愈,賈敏遠比好的時節更多心傷感,聽了這話,內心如同揉碎普通淒楚,麵上還要笑著說:“你去吧!好好歇著,不必惦記我。替我向老太太問安。”林海去了,賈敏隻是呆呆坐著,待到上燈時節,夜露來問:“太太,該傳飯了。”賈敏彷彿能夠聞聲介壽堂裡一家子團聚的歡聲笑語,獨留她這邊的冷僻,故而搖搖首兒道:“用不下。”夜露不免焦急道:“太太,好歹用些罷。不吃飲食,如何能養好病呢?”

賈敏見她主張立得如許正,更加顧恤她如許的忠孝,斂起臉上的戚容,正色道:“既然如此,我冇有彆的好說,隻要一句話要交代你,你入了宮去,要時候服膺‘忠心’二字,事事行去前要考慮再三,隻以忠心為原則。”她夙來是聰明多思的人,自從宮中透暴露來的片言隻語,豈不知宮中情勢已變,皇後不如前些年那般得天子信賴?元春不解,喃喃道:“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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