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這禦書房的地盤被磨去了一層,熙成帝才心平氣和下來,又聽門外來舟恭謹地問道:“陛下,申初三刻了,是否要傳點心?”熙成帝因著本日表情不快,午膳用得未幾,現在倒也感覺肚餓,便道:“傳吧!”乾清宮內的禦膳房中隨時隨刻都開著火,以備天子所需。來舟打了個手勢,自有內侍們跑去傳膳,跟著他的門徒清泉則帶著一群內侍往書房隔壁的東耳房安排桌椅去了。
熙成帝緊皺眉頭,這二子是昏了頭不成?朕命吳辰光往林府上頒賞,便是暗指林家忠君為上並無甚錯處,二子如果知機,就該順著林海賠罪的台階下來,如何反倒將人拒之門外?如此度量,如何為人君?如此不察上意,未免太癡頑了些。熙成帝卻不知義忠親王曉得吳辰光往林府頒賞後便摔了手上的成窯五彩茶鐘,內心正恨林海狡猾詭譎用心不良,定是以樂慶郡王一事為踏板進了讒言,不然今兒還大怒的父皇如何就單單賞了林家?這義忠親王正對林海滿肚子肝火,那裡願定見他,請王府長史出去打發他還算是客氣了,不是因著林海的官職,義忠親王連大門都不會讓他踏進一步。
因著熙成帝不叫他進屋服侍,來舟便站在門口等待叮嚀。侍立了半晌,遠遠見著一隊內侍,手裡捧著黃雲緞承擔走了過來。來舟等著他們魚貫進了東耳房,纔回道:“陛下,能夠用膳了。”熙成帝低低應了一聲,來舟忙帶著幾個機警的小內侍在外頭高高舉著簾子等待熙成帝出來。熙成帝放動手裡的奏摺,走了出去。到了東耳房,四個侍膳寺人已侍立在膳桌後,見熙成帝出去,屋內的人忙叩首恭請帝安。熙成帝略點了點頭,來舟便會心道:“都起吧!”熙成帝坐東向西,來往上菜的內侍們川流不息,把手中的黃雲緞承擔解了,暴露裡頭的銀蓋碗,擺到熙成帝麵前的膳桌上。待三十六道炊事擺好了,身後侍膳的寺人揚聲道:“膳齊了。”
義忠親王自少年時便與義直親王不大對於,一個是庶宗子,一個是嫡宗子,固然大昭朝以賢達擇君,但在底下諸位皇弟俱都年幼之時,獨他二人長成了,天然有點瑜亮之爭,誰也不平誰,眼睛俱都盯著那儲位。可誰想熙成帝如此長命,又不早立儲君,他二人爭來鬥去的光陰便長了,兄弟豪情也消磨得差未幾了,常日裡隻是保持個麵上和藹。
熙成帝一個激靈,三魂歸體,六魄回竅,整小我快速復甦過來,掙開被此人握住的手腕,謹慎問道:“你如何得知?”熙成帝眼睛不住地打量他,容眸流盼,豐采青發,饒是熙成帝見慣了美人,也不免深為讚歎,此等風韻豈屬塵寰?再細細一看,麵龐雖未曾見過,身形卻又幾分眼熟,那嗓音也彷彿曾經聽過。熙成帝周到一想,心內吃了一驚,莫不是靈感昭聖天王?心內固然驚奇,但麵上倒是一派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