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王是勝是敗,自有職任者操心勞力。我不過畿內一閒叟,散置一弄臣,不堪謀論,不堪委事。縱有再多進言,不過令人生厭。”
這麼一想,程遐對於錢鳳便有同病相憐之感,都是所親非人,寒微時傾力以助,顯達後卻被人嫌棄蕭瑟。以是在聽錢鳳又報告一些江東人過後,程遐不免感慨道:“世道對世儀實在太無公道,苦困與人共享,危難與人共渡,將有回甘卻遭丟棄,繁忙半生隻得殘軀逆名於世,實在令心存義念者心不能平!”
但是現在的程遐,已經完整認清楚石勒對他態度究竟如何,再無以往那種熱切巴結。並且對於局麵將要如何演變,他本身實在也冇有充足的熟諳和猜想,更擔憂對答之間會忍不住透暴露幸災樂禍的態度引得石勒遷怒,因此乾脆仍以病養為來由,避不入見。
兩人又閒談半晌,門下再來稟告中書令徐光來訪。
“甚麼?那胡奴、那胡奴……他又能有甚麼良策以進?”
石勒病情稍有陡峭以後,馬上便調集表裡文武群臣議事,乃至將鄴城禁衛都抽調數萬歸於襄國以穩定局勢。對於程遐的冷酷態度天然也又有竄改,幾次遣使來問,想要召他入苑議事。
程遐聽到這裡,神采已是惶然大變,就連腔調都變得有些顫抖。
徐光聞言後便長歎一聲,說道:“中山王徒負盛名,今次真是軍敗害國,遼地又有異態,主上本日正為定邊愁困不已……”
講到這裡的時候,程遐已是不乏幸災樂禍,可見對趙主石勒積怨之深,乃至在錢鳳這個遠未可稱親信的門客麵前都不加粉飾。
但是前段時候,南征雄師在淮上穎口大敗虧輸的動靜傳返國中,頓時在襄都城中響起嘩聲一片。在攻滅漢趙以後,羯國在中原已是一家獨大,四夷固然仍有不馴跡象,但也不過疥癬小患。
“我自顧尚且不暇,太子又深受主上敬愛,一定就需求我這閒臣輔弼啊!”
而趙主石勒在獲得信報以後,本來風寒病體,病情更加重起來,乃至直接氣急昏迷。此事外間自無所知,但程遐也是有本身的動靜渠道,得知此事以後,表情自是暢快。此一敗與他而言,可謂是雙喜臨門,一方麵重創了夙敵石虎的名譽,另一方麵則樂見石勒氣急廢弛。
錢鳳聞言後便笑語一聲,因有紗巾覆麵,倒也看不入迷情如何。
程遐一局得勝,興趣正濃,待到棋枰收撿結束,正待聘請錢鳳再來一局,俄然弟子入內彙報又有苑內裡使入府叨教體中何如。程遐聞言後,臉上之淡然淺笑頓時蕩然無存,冷哼一聲後便說道:“奉告中使就言我還是病體沉重,深養室中,不敢衰容見客,更不敢穢病之身麵見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