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昌兩指撚起那一張紙，謹慎翼翼舉起，視野轉望其他書案，也都有紙張放在那邊，而孩童們腳邊另有很多沾滿墨跡的紙團，便不免皺起眉頭。紙張之物，無用且高貴，他家底子冇有采買。但是現在又如何回事？
“且在這裡候著。”
北地固然已是羯奴之國，但處所上晉人豪宗巨室仍然冇有除儘。嚴穆隻要不是腦筋發昏直接去衝撞奴賊，不受冇有庇身地點。
“呃、先生，這、這此物何來啊？”
那老者年在六十歲許，精力稍顯委靡，看到門外來客，初時神態尚是平平，隻是望向錢鳳時，視野稍有一滯，自席上站起闊步行上，兩眼當真高低打量，終究緊緊盯住錢鳳雙眼，略帶顫音道：“你、你是……錢世儀？”
馮家幾個長輩天然也感遭到這竄改，包含家主馮昌在內，每日都是笑口常開。固然論起年紀，這上門的婿子較之他還要大了一歲，但才氣不成相提並論。既能運營表裡，又能看家護院，還能教養後輩，的確就是無所不能啊！
馮家固然不是甚麼望宗，但正如馮昌所言，他家能安身於此，也是自有手腕。這對於重新開端的錢鳳而言，意義極大。
北地動亂較之江東更甚，因此哪怕是平常小民，也都是防備性實足。錢鳳其人來源不明，即便是口音可作偽，但是言行舉止、起居風俗等方方麵麵的細節，都顯現出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南人。假裝越多，馬腳越多，略加打仗便會無所遁形。
接下來那人又令莊奴購置酒菜，與錢鳳共食，席中不乏誇耀的彈著陶碗中略顯渾濁的酒液笑語道：“近年來酒禁甚苛，能為釀者越少。我家雖非鄉土巨室，但能自安近畿，也是自有立家之策。先生且安居於此，不必懷憂。”
少半刻後，馮家一眾長輩俱都站在阿誰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建起的小作坊裡，看到內裡莊人們有條不紊的勞作，以及堆積在一邊的紙張成品，俱有目瞪口呆之感。
講到這裡，中年人便又感喟道：“日前舍弟已率家人行向都下，也托親舊刺探先生親眷是否歸此。不過現在此境並非樂土，諸胡……呃，四方遊食混居，我家又不是鄉土厚望流派，所涉也是有限，究竟可否獲得動靜，也實在不決。”
馮家見地最廣的馮榮在鑒定過這些成品紙張後，眸光已是異彩流轉：“國中崇仁裡，不乏舊族聚居。國首要興武功，對他們也是禮遇有加。我家陋戶有此佳產，如果送達上門，實在有助家業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