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崩壞至此,殘身倖存已是幸運,可否再見舊人,不過是略存執念。因我之事,勞煩貴戚,實在是惶恐。”
將嚴穆照顧北上,隻是錢鳳偶發興趣。江東清除天師道,動靜鬨得不小,不乏人往北逃來。嚴穆此人顯名於江東,在江北倒是冇有甚麼舊聲,但是其人確有幾分裝腔作勢的本領,北行一起竟然多得處所人家推崇,給北上添了很多便當。
講到這裡,中年人便又感喟道:“日前舍弟已率家人行向都下,也托親舊刺探先生親眷是否歸此。不過現在此境並非樂土,諸胡……呃,四方遊食混居,我家又不是鄉土厚望流派,所涉也是有限,究竟可否獲得動靜,也實在不決。”
錢鳳合衣躺在床上,手指則在床板上略作勾劃,心內諸多思路流轉,久久難眠。
“國中禁令更苛,作釀也是弄險。我家也要再思退路,不然不免瞬息破家。錢先生其人非論前跡,能從駕於道中師君人物,可知其人不凡。前日入都多聽坊間傳言嚴師君神異,現在國主久訪賢能,如果聞名召見,便是顯達。”
車駕在城內七折八轉,到最後錢鳳都已經記不清楚來路。終究駛入一條尚算開闊的街道,馮榮便在錢鳳耳畔低語道:“這裡便是崇仁裡,海內少有的安處!”
“這、這是家中便宜?”
因而錢鳳便乾脆以嚴穆為主,本身詐作其人一個弟子,沿途跟從,行至鄴城臨漳,相互才分開,由其自遊活動。嚴穆能在南北冠帶雲集的建康都詐得盛名,錢鳳也不擔憂其人冇有手腕。
“錢先生這麼說,實在是讓我慚愧。敝宅門陋,暫容先生大才居住留居已是幸運。”
錢鳳聞言後便慘笑一聲,神態間不乏頹唐。那情真意切模樣,彷彿真有家人受災流落於外,長戚於懷中。
他用了將近兩個月的時候才北上到達襄國四周,路上倒無太多波折,羯奴名義上固然已經包括神州中原,但實在除了老巢四周,在處所上的掌控力微乎其微。除了重兵屯守的一些大邑要地以外,其他的處所仍在各地豪宗手裡。
馮昌兩指撚起那一張紙,謹慎翼翼舉起,視野轉望其他書案,也都有紙張放在那邊,而孩童們腳邊另有很多沾滿墨跡的紙團,便不免皺起眉頭。紙張之物,無用且高貴,他家底子冇有采買。但是現在又如何回事?
火線廳堂裡傳來腳步騷動聲,四五個年紀在七八歲到二十多歲的少年郎自房中行出,行到錢鳳身邊時,俱都以弟子禮祭奠。錢鳳轉過甚來,擺擺手算作迴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