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撫家姊嫁於陶弘之父陶瞻,因此這兩人乃是舅甥乾係。但是此時周撫望著坐在他劈麵的外甥,神態卻頗多龐大,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大昌你能本來拜見大舅,我是很欣喜。但是,你喪服未除,便馳驅於外,若被外人窺見,不免有悖於孝義之嫌。若使物議沸騰,薄於當世,這讓你父泉下英魂如何能安?”
周撫瞪眼低吼一聲,心境卻仍混亂到頂點。他得信晚,申明豫章那邊對他思疑且防備,封閉了動靜。而陶弘得信早,申明荊州所把握的渠道遠比他猜想的還要更強!
沉默少頃以後,陶弘才又苦口婆心勸道。
陶弘見大舅神采變幻不定,既驚且疑,心內也有幾分不忍,低聲道:“大舅,你以熱誠而事人,人一定以此情而待你啊!”
陶弘見周撫仍然心存幸運,便又苦口力勸起來:“我固然年淺識短,但也能看出大舅處境不妙,大舅又何必自欺?以常情論,或許擒拿大舅的人馬,已經在路上了……”
回到郡府,周撫心境還是不寧,先前陶弘所言始終在他耳畔反響不息。略作衡量以後,他還是喚來親信分遣出去,疾行刺探各方訊息。
行出莊園後,周撫神采未有好轉,又沉吟半晌,才喚來親信低聲叮嚀道:“派人守住此處,不要讓任何人出入!”
他正待要開口解釋幾句,周撫卻擺擺手持續說道:“人之時譽風評如何,便在於言語去處。你父已經忠烈捐國,你更應當珍惜這一份忠烈家聲,恪守於禮,結廬居孝,敬奉寡母。餘者哪怕是親長遣用,也不能悖於情麵以外。你在尋陽已經逗留一段光陰,稍後我就派人送你歸鄉,切勿再浪行於外,惹人言侮。”
陶弘神采倒是安然,沉聲道:“這類事情,我如何敢棍騙大舅!台中決定,廷尉遣人入鎮索拿郭默歸都論罪,王處明馬上行文追殺,郭默走投無路,往江北逃竄,行至曆陽,行跡透露,被庾豫州遣偏師儘誅!此事確實,想來大舅不久以後便能得訊。局勢至此,莫非大舅還覺得本身所處乃是善地?”
固然周、陶兩家乃是姻親,而陶侃現在官居太尉,坐鎮分陝,乃是方伯之首。但實在周撫是不如何看得上陶侃的,一者如果他父親周訪仍在,勢位一定就遜於眼下的陶侃。二者陶家家聲實在太劣,諸子狂悖無禮,惡聲如潮,這乃至扳連到周家身上,讓周撫頗以舊年這份姻親為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