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君也不必寬言慰我,前日那樁惡事,至今思來還是痛徹心扉。如果封禁此樓能夠讓物議趨善,不再害於性命,一樓又有何惜。我真是悔不當初,若早知會有這類事產生,當初就該舉火焚之……”
公主府內偏廳會客室裡,有兩人正坐在席中,等候駙馬訪問。
另一旁是一個年紀與謝尚相仿的年青人,輕氅玉冠、眉眼周正,也有一種沉寂內斂的氣質,但是與謝尚並席而坐,則不免相形見絀,輕易讓人一眼掃過將之忽視。
“那些人或有不幸,也不乏可厭。駙馬今次不作避嫌,苦心援救,隻是不知他們能夠體味多少。駙馬悼言所謂人之同樂共悲,可謂德音,但願他們能有所悉,今後有所收斂吧。”
“實在此時封樓,一定是甚麼好事。駙馬雅望日漸,本就不必再仰庸者長勢,反而要防患於為人所曲解,讓人有所誤識。”
“實在是失禮,病體虛不堪用,有勞久候。”
他這會兒所想的倒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諸葛恢此人也算當下名列前茅的名流,但是興趣實在太刁鑽,從後代的名字可見一斑。宗子諸葛甝,次子諸葛虪,一個白虎一個黑虎,女兒文彪、文熊,一個個凶氣實足,比較起來,唯有小兒子諸葛衡還算普通。
謝尚所言,半是安撫沈哲子,半是確為此想。他固然也常往沈園去玩耍集會,但是對於江虨他們那些人喧鬨標榜的一些內容和做法,實在無甚認同,也早就感覺沈哲子不該再任由這些人藉著沈園的名頭喧華搗蛋。並且他本人便常服散,那些人邇來的鬨騰,讓他都有些難堪。
此中一個乃是陳郡謝尚,身上穿了一件平紋錦衣,頸領衣帶飾以白羽,素紗小冠以玉簪橫貫髻發,兩鬢長髮垂至胸前,臉龐俊美潤白,舉手投足、傲視之間自有一種讓民氣服的風雅氣度。乃至於側旁侍立的侍女都幾次斜目偷望,如果引來對方視野輕掠過來,便衝動到手足無措。
他家現在與沈氏連累已經太深,如果沈哲子這裡對付不疇昔,謝家也會很費事。以是謝尚邇來也在多方探聽動靜,這會兒便說道:“太保封禁沈園,其意晦深,還是不成不防。”
固然駙馬沈哲子在都中早有盛名,廣得時譽,但諸葛虪與其打仗未幾,乃至就連公主府都是第一次前來拜訪,心內不免還存著一些舊看法,是帶著一種抉剔的目光和核閱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