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沈哲子追悔莫及的話語,諸葛虪都不免有些感念,感覺太保封禁摘星樓,來由有些牽強。時人愛集會群情,那是世風如此,摘星樓不過是更加顯眼一些罷了,至於形成如何的卑劣影響,畢竟還是在於人而非在於園墅。
房間中鋪設著厚厚的麻毯,蓋在了冷硬的地磚上,哪怕赤足行入,也不讓人感覺陰寒。並且那麻毯紋理細緻,並無平常麻織物的粗糙感,並且染色深嵌淺出,有暗紋羅織成的昏黃圖案,彷彿翠色可兒的草墊,與四周壁繪竹叢交映成趣。
謝尚又憂心忡忡道,眼下情勢,對沈哲子實在是太倒黴。將駙馬留任與否托付請議會商,這的確就是在把駙馬架在火爐上烘烤,借使清議倒黴,駙馬前程堪憂,已經不是勢位能夠處理的題目。
這些察看所得,卻不能讓諸葛虪感到對勁,乃至於本來的優勝感都垂垂消逝,因為悠長的等候,神態變得垂垂侷促起來,與席中謝尚的閒談酬酢都變得有些心不在焉。
“那些人或有不幸,也不乏可厭。駙馬今次不作避嫌,苦心援救,隻是不知他們能夠體味多少。駙馬悼言所謂人之同樂共悲,可謂德音,但願他們能有所悉,今後有所收斂吧。”
實在謝尚更想勸沈哲子不如乾脆放棄那些人,不要涉入太深,免得再蒙受更多的打壓,但沈哲子已經表態出去,如果出爾反爾,不免要更傷人望。
另一旁是一個年紀與謝尚相仿的年青人,輕氅玉冠、眉眼周正,也有一種沉寂內斂的氣質,但是與謝尚並席而坐,則不免相形見絀,輕易讓人一眼掃過將之忽視。
北人對南人的輕視由來已久,從政治到文明、乃至於起居飲食、穿著辭吐,方方麵麵的優勝感,諸葛虪天然也不免俗。
“實在是失禮,病體虛不堪用,有勞久候。”
有人的處所就有左中右,對於謝尚的觀點,沈哲子並不感到不測。沈園生長至今,乃是都中諸多世家子們最喜流連的集會點,今次打鬥被擒的那些,無疑是此中最為激進的一批。僅僅是沈哲子影響力所及的一個側麵,而非全數,乃至於在沈園裡都是一個少數派。
送走了諸葛虪以後,半途中謝尚又折轉返來,因而沈哲子便請其閣房商談。
年青人名為諸葛虪,乃是琅琊諸葛恢的次子,今次前來拜訪,也是帶著任務而來。固然仆人遲遲不出,但諸葛虪倒也並不暴躁,而是饒有興趣賞識著公主府內廳室佈局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