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但是桓元子桓郎君?”
聽到小娘子這話,桓溫神采變得更加不天然,他對那小娘子點點頭,又瞪了船伕一眼,繼而便跳下了船。那小娘子目睹著郎君漸行漸遠,眸中漸有水汽氤氳,往火線行了幾步,立在那船頭,俏臉上儘是黯然。
俄然,一個略顯欣喜的聲音在桓溫身後響起。.
年青人恰是桓溫,聽到那船伕的話,再看身畔小娘子眸底的希冀,臉上便暴露幾分難堪:“我、我喪熱未除……我、唉……”
桓溫見狀後小退一步,不過旋即便沉下臉來,他本就不乏勇力,邇來又是苦練武技乘機報仇,不要說戔戔一個船伕,哪怕三五悍卒持械圍堵,心中都不惶恐。
年青人側首看了一眼那小娘子,繼而指著船尾的船伕說道:“老奴貪要米糧錢帛,把你家小娘子目作米倉,但也要細審來訪之客!你記著,來日我若得顯卻不見娘子身影,要把你這身老骨沉江餵魚!”
“郎君慢行,不知何日妾能再見郎君?”
過未幾久,小娘子轉轉頭,眼看到那船伕將一杆綁著淡紅布條的竹竿立在了船側,臉上不由湧出更多的無法,她行疇昔,小嘴翕動很久終究還是低語道:“阿爺,能不能歇上一天?我、我……”
亂後再相見,已經物是人非,暮年活力興旺的少年郎已喪父養,不但身負血仇,還要承擔起全部家業。而昔日天真爛漫的小娘子,故裡已被烽火摧毀,父兄俱有毀傷,已成江乾一娼女。
拜彆時小娘子那啞忍淒楚的眼神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桓溫表情不免又煩躁了幾分,乃至於生出幾分自暴自棄。
他正待要舉步分開,俄然身後傳來一聲高呼:“桓郎請留步!”
但是,麵對這船伕的訴求,他又能做甚麼?自家道況本來就是卑劣,這一家長幼也有六七丁口,非殘即病,但也總要吃喝。他家固然也有被犒賞的田畝,但那不過一片荒嶺,開墾播種也非幾月便能收成。
船伕疲勞在地,抱著桓溫的腳踝痛哭要求,而桓溫則舉頭望著蒼穹,表情再次變得一片黯然。
樗蒲這類閒戲,往年桓溫也有瀏覽。但是跟著父親歸天,全部家業落在他身上,故舊都有蕭瑟,對於這些消遣的遊戲也就垂垂不再熱中。
船伕講到這裡,臉上已經湧出了肝火。
桓溫正凝睇這船伕要做甚麼,目睹此狀,心內已是一驚,抬起腳來踢飛其手中柴刀。再見那船伕淚如滂湃,心內已生不忍。因那位阿葵娘子的慘痛境遇,他對其父是多有冷眼的,但是見這老丈請願一死,心中那一點芥蒂也是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