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章將劍丟下,跪於灰塵中凝聲道:“奸賊辱我,三父明鑒!”
這座莊子近百戶人家,多為卞姓族人。琅琊卞氏於郡中也是大姓,南渡而來近千戶,分離安設在幾處僑鄉中。相互俱為宗親,相互之間倒也有照顧。
“且慢,這一名郎君,但是卞遊擊麟兒?”
聽到這話族人們便紛繁皺眉道:“宗老們做事有欠公允!七郎你家成丁都無,如何算抽丁也抽不到你家!”
“七郎你在家待著,午後宗裡稼穡就能忙完,我再歸家同你去田裡。”
那老仆石胡聽到這話,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卻因牽動傷勢而抽一口冷氣,乾笑道:“怪隻怪卑賤運數不好,生作了羯奴。羯賊廢弛世道,禍亂鄉土,不獨郎君們深恨,卑賤也是痛恨。能讓郎君們有所暢懷,卑賤也覺舒心……”
“福分將臨的另有你這老羯奴!”
道中牛車行進,車上躍下一其中年人,乃是卞家現在主事的卞闡,指著卞章喝道:“七郎你在做甚麼?”
老羯奴渾厚一笑,繼而從懷中取出一截長近兩尺的蔗杆,塞進了卞章手裡,擺擺手道:“快快壓迫,給老主母沖服去。”
那管事臉頰上橫肉一抖,似有一絲不忿,但是看到周遭浩繁人,畢竟不敢麵忤,撲通一聲跪在灰塵中,兩拳倒是緊緊握起。
卞章笑罵一句,繼而皺眉道:“他們吵架你,你就甘心受著?莫非不會逃回家來?誰敢在我家門內猖獗,我之鐵劍也是利得很!”
卞章見狀,將麻布翻開,露脫手中的劍身,持在手裡緩緩而行,神采繃緊凝重。
卞章一邊喝罵著,一邊揮起竹鞭狠狠抽打在那管事身上。周遭世人見狀,神采俱是一變,此中有人想要上前勸止,旋即便被卞章厲目一掃,心中一慌便也跪下來。這卞七郎家勢固然大不如往,但畢竟是主上,哪容他們這群仆上麵忤。若真敢犯上,馬上送命也無處說理。
卞章聞言後苦澀一笑,卻未幾說甚麼。他實在年過十七,倒盼著宗中給他立籍成丁,如許便有機遇爭奪鄉議取評,若能入品,百口都有希冀。但是可惜得很,宗中抽丁想獲得他家,鄉議卻常常將他家落下。
固然有老羯奴力勸,卞章還是抽了十數竹鞭才調休,指著那管事聲色俱厲道:“抬開端來!我問你,為何要鞭撻我家石胡?”
卞章疾行入場中,將已經被抽打滾落在泥地中的老羯奴攙扶起來,看到那老臉上又添的新傷,心中更是怒極。他將劍倒持左手中,哈腰撿起竹鞭,遙遙一指那管事,怒喝道:“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