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闡聽到這話,當即便有幾分難堪,訕嘲笑一聲:“恰是先兄之子,疏於管束,讓任先生見笑了。”
卞章疾行入場中,將已經被抽打滾落在泥地中的老羯奴攙扶起來,看到那老臉上又添的新傷,心中更是怒極。他將劍倒持左手中,哈腰撿起竹鞭,遙遙一指那管事,怒喝道:“跪下!”
卞章一邊喝罵著,一邊揮起竹鞭狠狠抽打在那管事身上。周遭世人見狀,神采俱是一變,此中有人想要上前勸止,旋即便被卞章厲目一掃,心中一慌便也跪下來。這卞七郎家勢固然大不如往,但畢竟是主上,哪容他們這群仆上麵忤。若真敢犯上,馬上送命也無處說理。
目睹這一幕,莊人們神采模糊有變,不敢再對那老羯奴脫手腳。而老羯奴隻是低頭行,竟不覺周遭有異。
“福分將臨的另有你這老羯奴!”
“邇來稼穡沉重,石胡被宗中調用去宗田勞作去了。”
卞章將劍丟下,跪於灰塵中凝聲道:“奸賊辱我,三父明鑒!”
這座莊子近百戶人家,多為卞姓族人。琅琊卞氏於郡中也是大姓,南渡而來近千戶,分離安設在幾處僑鄉中。相互俱為宗親,相互之間倒也有照顧。
“皮糙肉韌,何需求把倒黴招進家門來。”
牛車上又行下一人來,倒是丹陽公主府家令任球。
卞章見狀,鼻頭便是一酸,他老母之病,常飲蔗汁可有減緩。以往父兄在家,家業暢旺,哪怕在北地也是不愁取用。現在到了江東,蔗價有降,他家卻已有力購買。想必老羯奴也是為了討要這半截苦蔗,才甘心被宗裡那幾個浪蕩後輩吵架。
說著,任球表示身邊主子將一份名帖遞給卞章。
“七郎你在家待著,午後宗裡稼穡就能忙完,我再歸家同你去田裡。”
行出莊後,便是一大片連綴農田,這裡便是卞家宗產。南渡以後,因為統統要重新來,因此宗中抽調各仆人口儘力開墾宗產,而後再以丁口分撥口糧。至於各家的私田,都要在宗田稼穡忙完後才準予摒擋。
看到這一幕,卞闡心中便有疑竇,不明白自家這子侄因何能獲得這位沈郎麵前聽用之人的青睞。但不管如何,這也是自家子侄機遇,從速讓卞章謝過任球,然後才急不成耐請任球上車,要把本身的兒子也引到任球麵前供其臧否,或也能得賞識。
卞章笑著回道,他家除母子以外,另有一個老羯奴。那老羯奴姓名為何已不成知,莊中大家稱之石胡,其意倒是所指禍亂他們鄉土的羯胡石氏,以此調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