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羯奴縮成一團,一邊遁藏著鞭撻,一邊連連告饒。那管事又不滿足,一口濃痰啐在地上:“老羯賊,我抽打你你佩服不平氣?如果不平氣,讓你小兒石世龍來報仇啊!”
此時東方漸露魚白,卞章提起木桶出門去打水。本來他家也是有一口水井,但是年前郡府新有政令,各家蔭戶匿人難於檢點,因此正稅以外再加雜調,家中有水井者還要分外再交納一份賦稅。卞章他家委實冇有太多餘糧,隻能將水井再以土石填塞,轉為往莊中公井取水。
那管事臉頰上橫肉一抖,似有一絲不忿,但是看到周遭浩繁人,畢竟不敢麵忤,撲通一聲跪在灰塵中,兩拳倒是緊緊握起。
卞章將劍丟下,跪於灰塵中凝聲道:“奸賊辱我,三父明鑒!”
莊中不乏人夙起取水,看到卞章於途中,則不免有驚奇:“如何明天又是七郎你來取水?你家石胡呢?”
看到老羯奴一瘸一拐的行來,本來躺在柳樹下乘涼的莊中管事驀地躍起來,揮起手中竹鞭劈臉蓋臉抽下去:“你這奸猾老羯賊,又行去那裡偷懶!若非我家仁厚收留,你這老羯賊另有命在!忘恩負義的賊怒,竟然還敢不勤奮做事!”
卞章笑著回道,他家除母子以外,另有一個老羯奴。那老羯奴姓名為何已不成知,莊中大家稱之石胡,其意倒是所指禍亂他們鄉土的羯胡石氏,以此調侃。
“兒子明白。”
卞章聽到動靜,回房後取了父親留下的鐵劍,用麻布裹著提在手中出門去。他倒要看看,到底是族中哪一個冇有誌氣的廢料,北地漫山遍野的羯胡凶徒不去殺,恰好要淩辱他家老羯奴!
卞章起家回房找出石臼,在入庭中,卻看到老羯奴已經提著水桶一瘸一拐出了門。目睹此幕,卞章眼眶中蒙上一絲潮氣,咬著牙將那苦蔗削皮砍斷丟入石臼頂用石杵搗完,再以紗布濾清而後支出陰涼處用井水浸住。
卞章笑罵一句,繼而皺眉道:“他們吵架你,你就甘心受著?莫非不會逃回家來?誰敢在我家門內猖獗,我之鐵劍也是利得很!”
卞章輕撫著母親乾癟的後背,目睹母親仰在榻上垂垂有了睡意,便才瞧瞧退出房來。
卞章見狀,將麻布翻開,露脫手中的劍身,持在手裡緩緩而行,神采繃緊凝重。
老羯奴石胡吃痛的皺著眉,繼而不乏欣喜笑道。
說著,任球表示身邊主子將一份名帖遞給卞章。
這座莊子近百戶人家,多為卞姓族人。琅琊卞氏於郡中也是大姓,南渡而來近千戶,分離安設在幾處僑鄉中。相互俱為宗親,相互之間倒也有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