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沈充剛待要傳餐,俄然看到紀況又行入苑中,趕緊迎了上去。
紀況神情倒是安然,他隻是受命而行,餘者皆不沉思。
心內這份傷感,或不因人而發,隻是有感於物,有感於景,有感於世道之艱钜。蒼穹如坎阱,人皆苦囚中。
聽到沈充這話,天子微微一愣,半晌後臉上笑容益發溫暖:“沈侯為朕牧土一方,已是功高,豈可再為此微職。”
紀況戎甲在身,聞言後趕緊以軍禮應之,說道:“使君言重了,公子哲子小郎君聰明靈秀,末將現在思之,妙說話猶在耳。我家文學現在亦在尊府盤桓,多得使君照拂。本日戎甲在身,為禮不恭。翌日當恭謁使君府上,多謝舊惠。”
“士居,久彆至今,體中何如?”
不過再想起先前之事,沈充眉頭便微微蹙起。紀況身負詔令安設本身,庾懌卻不知,由此能夠看出天子與庾氏外戚已經有所疏離。這件事若沉思下去,可供細心咂摸的神韻可就太多了。
眼看著沈充一行與宿衛行往當明天子即位之前,於東宮以外所構築的通苑,庾懌心內頗感欣然若失,一樣不乏怨氣。他與沈充之交誼,相互並無太多短長衡量,今次聽信大兄指導,彷彿有些冒昧。
天子又與沈充笑談幾句,然後便上了步輦,沈充沉吟少量,俄然行至步輦前拜下,沉聲道:“白龍魚服,非國之幸,臣請陛下為社稷計,不成再為!夜冷風寒,臣願執戟護駕歸宮!”
但庾懌此人,脾氣樸素,頗懷赤子,倒讓沈充非常打動。是以對於這份友情,他也確切故意保持下去。人生不管對勁得誌,能有一二真朋友可心無顧慮的飲樂傾談,纔算是無憾。
“嚴氏賊行,本為吳興虞公先察其兆,臣附行而起,不敢居功。”
見沈充神采一變,紀況湊上來低語道:“使君不必驚奇,平常應對便可。”
如此信重的報酬,更讓沈充驚奇不定。雖有天子詔許,他卻不敢托大,讓部曲們集於通苑以外,本身隻帶貼身主子居於此地。若天子對他有歹意,憑這僅僅千餘部曲也不能護著他衝出建康。既然如此,不如恪守為臣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