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坐於上首的虞潭開口道:“本日調集諸位,本為一樁不情之請。我新履任,察知郡內職田未立,郡府諸公多有不便。但是府庫用度也難足週轉,是以想請諸位助我一臂,新春後盾我米糧三千斛,以饗郡府諸賢年內所缺。”
目睹虞潭侃侃而談,嚴平心絃卻更加繃緊,那些典故章句他不明就裡,腦海中卻隻迴盪著一句話:曬鹵而鹽析出!
但是他話音未落,鄰席的吳覓便發聲道:“我等世居吳興,多仰郡府諸賢庇護,纔可保鄉土安寧。我家願附議使君,助此良政。”
再看向世人時,嚴平視野中已經隱有厲色閃動,今次集會以後,他將一家一家清算這些公開違逆他的誌願,投奔虞潭以打擊自家的小人!
嚴平聽到這話,當即便嗤之以鼻。他還道虞潭有甚麼驚人手腕,本來無外乎戶調以外再征米糧雜調,要用各家之資財,來為他邀買郡府民氣。
嚴平坐於席中,全然疏忽虞潭,視野轉向鄰席的一名中年人。
吳覓聞言後微微一笑,點頭道:“多賴長史高義,肯於我家危急時施以援手,得長史所輸財賄,現在已是大有好轉。”
聽到這話,嚴平眉梢便驀地一揚,他已將沈家即將出售的莊園視為禁臠,聽到吳覓也不加粉飾的透暴露采辦欲,這讓他有些冇法接管,模糊悔怨采辦葦塘過於操切,乃至於幫助了潛伏的合作敵手。
嚴平看到這一幕,心內模糊有些煩躁,嘲笑道:“我家數代製鹽,倒不知不著鍋灶可得鹽晶。”
這中年人名為吳覓,臨安吳氏族人。臨安毗鄰嘉興,亦有臨海之處,吳氏身為臨安地主,天然也就因地製宜圍海煮鹽,固然範圍產量遠不及嚴氏,但也算是吳中氣力不弱的鹽家。
說罷,他將手悄悄一揮,便有主子端上一方圍邊木板,置於廳前陽光暉映之下。
嚴平家中大富,常日便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口腹之慾向來滿足。此時心氣鬱結,哪怕滿席珍羞,也難令他食慾大振,是以隻是輕啜一碗素羹,湯羹入口,其味卻寡淡,彷彿廚下忘了放鹽。
是以,嚴平便嘲笑道:“使君此議,雖為大善,但是吳中曆經波盪,小民餬口已是艱钜,再添承擔,恐難為繼。郡府屬官,已耐久仰使君如慕甘霖,使君豈能無一二善政擔負?”
“出鹽了!”
三千斛米糧,說多未幾,說少也很多,在郡內幾家接連表態後,已經堪堪將要湊齊。如此主動征象,無異於公開打臉嚴平,他哪怕再癡鈍,也模糊發覺到一絲詭計氣味。視野環顧那幾家屬人,驀地發明表態者皆為此前售賣葦塘給他家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