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還是李少遊上前,謹慎地出言:“官家,畢竟是皇叔,依臣見,此事還是從長計議......”
瞄了眼竇貞固,李濤自明其意。淡淡一笑,心下瞭然,公然,這竇相公允日裡固然一副低調的表示,但很多事情,內心可清楚得很。
“......”
行營內,一頂寬廣的廬帳中,兩道氣質不俗的人影對案而坐,兩個宰相,門下侍郎竇貞固,中書侍郎李濤。送了先帝最後一程,二者身上還披著喪綢,麵上彷彿還帶著點哀傷之意。
但真正讓李少遊驚詫的,還得數此番,劉信抄掠百姓之舉。似顧橋鎮那邊,兩邊“談妥”,進獻錢帛,畢竟是少數。更多的環境,還是牙兵直接搜刮強掠。
“李兄欲何為?”竇貞固急聲問。
即便地處近畿,天子禦駕親臨,對於長社士民來講,也是件分外奇怪的事。高低職吏自是殷勤迎奉,劉信親身率節度屬官,大儘地主之誼。
略微捏了下拳頭,李濤抬高聲音:“楊邠不敬君上,鄙棄群僚,不得民氣,還企圖把控朝政。陛下欲除之,隻是差個藉口與機遇罷了,鄙人覺得,我等為陛下,為朝廷,為陛下,都該主動進言了......”
李濤點頭擁戴,眼睛微眯,凝著目光看向竇貞固:“竇兄,朝堂之上,楊邠常常倚勢逼迫我等,吾心實難忍之,去歲曾建議陛下遣其就鎮,不允,反遭斥責。”
聞言,竇貞固神情微凝,當真地思慮了一會兒,應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但是很較著的,許州的底層士民,對天子之來,反應很冷酷。自古天子出行,隻要擺明車攆,就冇有不擾民的。
“但是,每思及楊邠對我等的欺辱,心中不忿啊!”
葬禮畢,暫歸陽翟行營。
劉承祐呢,還在噴著:“東京之時,便以其殘暴苛虐,貪腐瀆貨,禍亂軍心,貶斥出京。朕讓他到許州,不求他儘忠失職,恩攝生民,哪怕荒嬉怠政,朕都能容他。誰能想到,不思改過也就罷了,反而變本加厲......”
劉承祐很少這麼衝動,在禦案走來晃去,噴著唾沫,未加收斂的聲音惹得帳簾發震。
“他這是在斷大漢的根底呐。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再是粗鄙,這點事理都不懂嗎?”
劉承祐語氣甚急:“你帶一隊甲士,去把忠武軍節度劉信給朕拘了!”
“他如何敢?他如何敢?”行在內,劉承祐毫不粉飾其怒意,厲色宣泄著:“身為大漢宗親,朕的皇叔,所行所為,與禽獸何異,較窮匪惡盜何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