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五下認識地將村莊的人戶數說很多些,又扯上了四周的小槐裡。如許的話,如果麵前這批人有甚麼歹意,或許會有所顧忌。
他的經曆越來越豐富,見地越來越廣,而他所依靠的宗族早已崩潰流浪,身邊熟諳的人也漸漸地滅亡殆儘。
村民裡,有幼小孩童被這俄然的嚴峻氛圍所懾,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這時候,間隔雷遠等人在永勝寨的廝殺已過了整整一天。從永勝寨到決水和注水下流間,還是有群山隔絕。但雷遠熟諳門路,曉得一條鮮有人行的巷子,因而他們直接牽著馬,沿著鬥折的山間小道橫穿峽穀,很快就到達劈麵的山梁。
“但……但是……”齊五看看雷遠,他的嘴唇爬動著,一時說不出話來。
“恰是。”齊五指了指遠處的一顆大槐樹:“此地叫作大槐裡,便是因為這株槐樹。十裡開外另有一顆略低些的槐樹,那處是小槐裡。我們兩處都有百十戶人家,平日裡守望互助的。”
但是,得益於緊鄰中原的地理位置,每當某次災害奪走了很多人的性命,死者所騰出的屋舍,又會連續被各地流亡來的流民占有。隨即災黎又會死於某種災害,這些村莊因而再一次空蕩無人,直到下一撥流民的到來。
淮水南岸,決水、注水沿岸地區的地形平坦,小山丘壑連綴而起伏不大,其間有穀地錯落漫衍,構成大小不一的坪壩。山頭高處有富強的叢林,高山則遍及矮樹、波折和枯草。
田埂很寬,兩個孩子各自拖著一條木耙走在前頭,齊五背動手在後,喃喃隧道:“春季也要種田啊……先種田,然後再耙,把雨水收在土裡,就算春旱也不怕……對了,如果春季不下雨,千萬彆耕,那樣反而絕了土氣……可惜,冇有牛,冇有牛啊……”
“此地是大槐裡麼?”有人沉聲發問。
“不消多說甚麼了,快點清算東西,往東麵去,進灊山。會有人策應你們。”雷遠哪會介懷這些,他諦視著齊五被風霜侵襲得不像模樣的麵龐,慎重隧道:“儘量快,奉求你了。”
“死了?”
齊五是個流民。他的故鄉遠在數百裡以外的徐州,本來有妻有子,有老母、長兄、幼弟。一家人上有宗族隱蔽,還傳有家傳百畝地步耕稼,縱使近數十載租稅日趨沉重,靠著種地的技術,總可勉強度日。
齊五的斑白髯毛顫抖著,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他握著拳,想製住顫抖,卻失利了。他盯著雷遠,但願他的臉上暴露笑容,奉告本身這隻是個打趣。雷遠卻隻沉重地點點頭。他驚駭地轉頭,看到的隻要村民們一張張一樣錯愕的臉,和一道道茫然失措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