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棠聽著,神情不置可否,掃了掃少年胸前衣衿,還留有被人抓揉成團的褶皺,逐看向周忱,語氣還是謙恭:“此人由肅州府學保舉,欲入國子監進學,我即為國子監監事之臣,念與他師生緣份一場,若周大人查出他有害人道命之實,萬望能知會我一聲。”
周忱一愣,刹時明白過來,他身為刑部尚書,為周海之累,倒把這茬忽視了,頓時脊背陣陣生涼,欠身諾諾稱是。
眾衙役及舜鈺皆跪迎。
她那會聽聞,竟是不信!
“你但是名喚馮舜鈺,秦院使的外甥?”他問,聲音很沉穩,亦很溫潤。
舜鈺俄然悄悄感喟:“田叔你雖有一身不凡技藝,可我們當古人單力寡,隻為輕易偷生而活,如若周忱一流逞凶鬥狠,定是報酬刀俎我為魚肉。此次毒殺周海,為我圖一時之快,未曾考慮全麵,現想來確是後患無窮,甚或連秦府都受纏累,今雖得幸運逃過,不見得下次有如此運氣。”
稍刻工夫,老夫用藍布帕子包著親身送過來,舜鈺接過,看看他,蹙眉問:“田叔你來何為?這裡皆是官府的人。”
一名帶刀批示使,利落打起轎簾,裡坐著的是吏部左侍郎兼東閣大學士,沈澤棠。
沈澤棠點到為止,目光已落於他身後跪地少年,穿月白直綴,在一眾青衫紅帶衙吏間,格外奪目,逐命批示使去提他來跟前問話。
舜鈺身子止不住微顫,沈澤棠,宿世裡她就怕他的很,即便現在,他臉上帶著淡淡笑容,目光溫和的與她眼神交碰,她還是心跳如擂,鎮靜的連他何時鬆開她的胳臂,都未曾發覺。
田榮即抬高嗓音道:“周忱為人殘暴恣睢,你是田家獨一血脈,我豈能眼睜睜見你身處險地,而無人相護?”
沈澤棠亦不勉強,淡掃過烏門表裡,膜拜著的黑壓壓一眾,忽兒道:“知周大人集結刑部儘力徹查此案,舐犢之情可解。隻提示一句,五年朝中大審即近,司禮監及三司已收文待備,欲動手審理冤錯積案,想必大人未曾健忘。”
舜鈺上了馬車,又撩開簾子,叮嚀梅遜去買一捧枇杷,要挑皮薄肉厚的。
半晌,他搖點頭,狠狠甩了一下衣袖,直朝門邊久候的大轎方向,聲帶惱意:“回府!”。
周忱神情微凜,暗詫不知來者其意,現在吏部尚書李修新身染重恙,稍有差池,尚書一職必落此人,且他又是內閣輔臣,位高權重,萬不得掉以輕心。
他在安撫她!她聽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