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摸向腰間虎斑貝,貝殼內壁的熒光比昔日暗淡很多。她貼著沙地蒲伏前行,昨夜被傘骨刮破的衣襬拖出一道蜿蜒陳跡。槐樹根部的裂縫裡卡著半截青銅傘骨,骨麵上密佈蜂窩狀孔洞,每個孔眼都排泄暗紅的黏液。
阿樵俄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近要捏碎骨頭。他半睜著眼望向老槐樹方向,沙啞的嗓音混著潮聲:";樹根底下……有東西在響。";
";彆動。";小魚按住他繃緊的肩,另一隻手翻開被血黏在傷口上的布料,";這銀絲在往肺脈裡鑽。";
";你孃親的替人們,可還麵善?";儺麪人扯下殘破麵具,暴露秦九娘腐敗的鮫人腮紋。她枯指撥動腰間人皮鼓,女屍們樞紐處鑽出青銅傘骨,在虛空織成困龍陣變式。
裂隙內傳來玉磬濁音。小魚攥著銀針探入,狹小的甬道俄然豁然開暢。穹頂綴滿夜明珠的溶洞裡,十二具冰玉棺呈八卦陣擺列,棺蓋上皆刻";萬曆四十七年霜降";。比來那具冰棺半啟,棺中女子身著殘破的香屍衣,腕間銀鈴與蘇錦娘所戴的一模一樣。
溶洞西壁俄然炸開,阿樵裹著血霧跌入水中。他右肩的傘骨傷口泛著青光,皮下銀絲如活蟲般爬動。小魚遊疇當年,他俄然暴起扣住她咽喉,瞳人裡浮出往生咒的銀紋。
穹頂俄然降下血雨。蘇錦孃的紅綢虛影從鼎中升起,腕間銀鈴震碎三盞幽冥燈:";好孩子,可知這鼎裡煉的是誰的靈魂?";
";坎位,震三!";她嘶聲喊道。阿樵翻身滾到樹西側,刀柄重重磕在第三道年輪上。樹根俄然裂開三尺寬的裂縫,腥臭的海風裹著陳年紙屑劈麵而來——那竟是一條直通溟滄樓地窖的暗道。
";因果未了,拂曉非終。";
小魚頸後金印俄然灼痛。她踉蹌著撞翻畫軸堆,最底層的鐵匣彈開,滾出個鎏金香爐。爐內積著灰白的骨灰,爐壁刻滿密密麻麻的生辰八字——滿是萬曆二十三年玄月初九。
青銅門內是個環形密室,中心石台擺著卷泛黃的《往生錄》。阿樵用刀尖挑開冊頁,退色的硃砂講明鮮明是林阿阮筆跡:";換命術成,需嫡親手足為引。";冊頁夾縫掉出半幅香屍衣殘片,內襯繡著雙生子的生辰。
阿樵俄然反手將小魚推向血路,本身卻被傘骨貫穿右肩。他扯開衣衿,心口陣紋如活物般爬動,銀絲鎖鏈絞住追來的傘骨:";走!去歸墟找往生石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