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統好像在夢中,棺木一會兒近在麵前,一會兒又彷彿到了很遠的處所。短短幾步路,他掙紮著用儘滿身的力量才勉強走完。

楚北捷心繫娉婷,聞聲女聲,猜想該是大將軍夫人陽鳳,朗聲應道:“本王在此。”

傳說中鎮北王的寶劍隻要出鞘,就會血流成河。

“她已經到了山腳,卻趕上狼群,隻差一點,”則尹沉聲道,“就隻差最後一段路……”

楚北捷的目光,除了剛毅、剛正、固執、霸氣,還帶著一絲怯意、一絲懇求似的期盼。

“不!”楚北捷狂聲長嘯,嘯聲止後,決然拔劍。

“不成能,這不成能……”楚北捷恍若被利刃刺中間窩,狂叫一聲,踉蹌著連退幾步,抬頭大呼,“娉婷,娉婷!你快出來!我來了,楚北捷來了!我來向你賠罪!任你懲罰!娉婷,你出來呀!”

陽鳳緊握著劍的手越顫越劇,交纏的指垂垂鬆開,哐噹一聲寶劍跌落在她的腳旁。

那工緻的指,那絕世的笑,那醉人的香,那輕舞的身影,如何能夠逝去?

“茫茫天下,你能去哪?”

他忘了寶劍,忘了統統,走出大門,怔怔地看著火線,朝山林深處走去。在門口低頭吃著乾草的駿馬嘶叫一聲,小跑著跟在楚北捷背後。

娉婷,我已經到了。

他竟然,從則尹這個昔日仇敵的臉上,看到了一分憐憫。

劍刃指著楚北捷的喉頭,隻要悄悄一劃,這當世名將,各國君王欲除之而後快的鎮北王,就要從這世上消逝了。

陽鳳彷彿聽不見他的問話,隻是捶打著則尹的胸膛,哭求道:“夫君,你幫我殺了他!是他害死了娉婷,是他害死了娉婷!”

陽鳳清楚地記得,娉婷站在窗前,她遠眺的方向,是東林,鎮北王之地點。

楚北捷回身,他的眼裡看不見任何氣象,冇有陽鳳,冇有則尹,也冇有路。

他冇有做到,他負了她。

“你說得對……”楚北捷眼神浮泛,泥塑似的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你說得對……”他不捨地瞅著那具棺木,卻再冇有勇氣用顫抖的雙手觸碰它一下。

棺木又冷又硬,楚北捷謹慎翼翼地摩挲著。

跑去通報的人很快返來,神采古怪,不敢站得離楚北捷太近,拱手道:“鎮北王,我們大將軍有請。”

靈堂中沉寂無聲,隻要陽鳳的眼淚,大顆大顆,流淌不儘似地滴在地上。

他的心,已經死了。

陽鳳冷冷看著他,“我不會讓你去鬼域打攪娉婷。她不想見到你。”她癡癡說著,伸手撫摩著棺蓋,細聲道,“娉婷,我曉得,你累了。歇息吧,今後今後,再不需求為誰悲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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