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來人,可說了杜老爺的安排?”江先生呡了口茶,甚甘,微燙。
說到悲傷處,崔嬤嬤又痛哭起來:“當初太過分世,老太爺攆了老爺返來讀書,太太正屋裡的東西都叫劉姨娘夥著姑太太掃了個精光……要不是太太臨走前特特拿了這個簪子叫我收著,您及笄就連個像樣的簪子都冇有了哇……”
送走崔嬤嬤後,杜明心清算了一下,去江先生房裡陪她用晚餐。
就算晉王希冀不上,如果寒舍臉麵來求,烏有先生和江先生這兩下裡,當能有個情願脫手相救的。
“眼下好雖好,可您今後呢?”崔嬤嬤擦了把眼淚,紅腫著眼睛問道。
杜明心機忖了半晌,方纔說道:“陳元泰起兵,打的燈號是替天行道,斥責當今皇上為不仁、不義、不孝、不悌之人。隻怕他是意指帝位……”
“女人,”崔嬤嬤含著眼淚顫聲說道,“老奴無能,孤負了太太的囑托,叫女人委委曲屈地過了這麼些年……這裡頭是當年太太及笄時,您外祖父托了宮裡銀作局的人專門打的一支簪子。您要及笄了,老奴偷偷給您帶出來,到時候好叫江先生給您戴上……”
杜明心心念微動,冇想到沈家與陳家另有如許的淵源。她手裡把玩著簪子,淺笑著聽崔嬤嬤乾脆。
關於母親,中間隔了十幾年的風景,杜明心對她的印象已經有些恍惚了。母親嫁奩的場麵,她曾聽崔嬤嬤唸叨過很多次,大大小小的田莊,金珠玉器古玩書畫無算。宿世或許另有些不平,此生卻早已看開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過分執念又怎能過得好日子?
杜明心扶了崔嬤嬤起來,接過錦盒,翻開細看。裡頭是一支金累絲嵌百寶的胡蝶簪,掂在手裡很有些分量,隻是年初有些久了,那金子少了幾分光彩。
杜明心握著崔嬤嬤的手,打趣地說道:“嬤嬤,路都是人走出來的,您彆慌,反正我必然給您養老的呀!”
杜明心搖了點頭,拿起白瓷柄的火鉗往炭盆裡夾了一塊炭,說道:“故鄉難離,加上現在並未傳出陳元泰要出兵中原的動靜,以是父親該當冇有出去避兵禍的設法。”
崔嬤嬤手裡捂著夏葉遞過來的熱茶,兩眼隻愣愣地看著那簪子,口中喃喃地說著:“當年太太及笄,老太爺特特從都城趕回漢中……西北稍馳名譽的人家都去了我們府上,就連現在阿誰造反頭子陳元泰家的太夫人都去了……”
江先生笑著看向她:“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