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公子這個數……”來人將桓皆的手拉了過來,掩蔽進本身的寬袖袍中,比了個“五”。
“你……你這豈不是變相買官賣官了!”
來人含笑撫了撫須道:“世道便是如此,於你我又何如,實不相瞞,鄙人也是幫著家主來收的。若嫌錢少,公子儘管開聲。”
扶瑄據著袖,笑而目送著桓皆拜彆,而時錦庭聞聲門前動靜也趕來了,問清事由,也隻望著阿誰消逝的背影,點頭感喟一聲。扶瑄攬著他的肩一同歸去,邊走邊道:“現當代代當中,有很多此人之輩,妄學前賢名流鄙視禮法,覺得狂狷放浪,踩踏仁義便是張揚自我了,卻隻空學了一身外相,反倒喪失了人倫天道,儘做些為君子不恥的事。錦庭,你切莫與這般虎狼之友學。”
“五十貫?”桓皆有些驚詫,畢竟他的字才值十慣錢,已是了不得了。
桓皆驚了一跳,趕緊將字捲起保藏妥當,退了一步回:“倘若賣,公子出幾錢?”
卷中墨字收放有度,娟秀疏朗,暢快蕭灑,卻又有曆經跌宕後的歸真會通,大有王羲之筆下風味,無怪乎前時桓皆對此書法如此自傲,羲之叔父與王世安訂交甚好,他此次投來王謝二家,絕是討了此巧。扶瑄又細細讀了卷中所書,大略是記敘某日月照之夜,二人於鄉間小棧後院飲樂暢歡之景,辭藻清麗,曠達大氣,形貌細緻卻毫無矯揉之風,讀至最末,卻驚見落款之報酬“楚孟”二字,墨字勾畫,映著紅日,格外奪目。
“‘楚孟’?”扶瑄又驅主子暫退一旁,又問桓皆,“此書但是出自你手?”
桓皆正凝著字入迷,一旁卻有人湊上臉來,低聲問:“公子,賣字麼?”
來人更是笑了,回道:“是不是出自你手,與我又有何乾?恕鄙人說句不入耳的,公子這菜綠的神采,恐也有幾日冇吃飽飯了吧?這五百貫供你回家富甲一方,餘生無憂,何必來這建鄴混個出不了頭的門客呢?也不怕與公子明說了,這幅字在公子手中,一文不值,公子即便拿它成了世家座上賓,可這豪門士子畢竟敵不過貴胄公子,想必公子今後的日子也一定能好過。”
桓皆自烏衣巷內出來,碰了壁途惹一鼻子灰,攜著拜作忿忿分開了。行至街上,時近中午,萬家炊煙,食肆裡傳住陣陣菜飯之香直直拖住桓皆的步子。桓皆聞見著香味,更是饑腸轆轆得很,但一摸荷包,囊中羞怯,隻好悻悻地埋頭隱入人群中。